突然一道金光晃眼,她低头,瞥见他腰间悬挂的黄金佩剑,顿时心生寒意,好精美的一把剑,半米长的剑鞘和剑柄雕刻精细,并镶着彩色宝石,金光闪闪,璀璨夺目,只是不知道它担着多少条人命,经历过怎样的血腥。
“我是巴比伦王子。”他的声音再次传来,洛西抬头,将将撞进他的深情眸海。“我热爱我的臣民,我会像马尔杜克一样守护他们,但是塞米拉米斯,倘若有朝一日他们对你和我拔刀相向,我会毫不犹豫斩下他们的头颅。”
洛西又想起他的那句“万民祥和,万民牺牲……”
她说。“用一方城民的生命,去换取另一方城民的平安祥和,你说的那句话,可以这么理解吗?”
他给的答案都在微扬的唇角里,宠溺地揉揉她的头,终止了这个话题。“不说这些了,这不是你应该忧心的事,早上沐浴净身还未进食,尝尝你最喜欢的薄荷蜜饼。”
洛西看着他递来的一碗奶黄色方形小饼,这两天饱一顿的饥一顿,确实饿了。
“放心,没毒。”他先拿起一块放进口中。
她这回倒不是怕毒,只是她的情绪不比他转变得快,心事重重地瞄他一眼,然后慢腾腾地拿起一块,在他的注视下小咬一口,软糯绵密的口感,有点像年糕,但不尽是,一股清淡微甜的薄荷味充盈口腔,在这闷热的天气里特别清凉爽口。
“薄荷?”她神情里掩饰不住的惊喜,因为她喜欢薄荷。
“恩,你喜欢薄荷,这次来耶路撒冷路行遥远,也不知道会停留多久,所以就从宫中带了食材过来,正好萨尔塔带着人不便入庙,我就差他去市集里找了生意最好的饼店制作,可能比不上王宫里的手艺,但你尝尝有没有熟悉的味道?”
洛西哪里会记得,她又不是塞米拉米斯,只是觉得好吃合口罢了。
美食在腹,心情也跟着舒畅。
“我可以再吃一块吗?”她小心翼翼地发出请求。
尼布直接连着碗都一并给她,又递给她一杯葡萄汁,才背靠着栏板,欣赏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
吃完第二块后,洛西看着碗里还多的蜜饼,想和艾米娅与萨玛伊一同分享,可张望一圈才发现她们跟在马车旁,以她在车上的角度,只能看见她们的上半张脸。
她刚想开口叫人,眼角余光瞥见身旁的男人,琢磨着,还是先征询他的意见,毕竟他是王子,这是他的车。“我可以和她们一起吃吗?她们对我很好,而且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桌上还有好几样呢,全是不同颜色不同形状的小饼。
尼布往车下睨一眼,说。“分食之谊,看来你和她们已经比我想象中更熟。”
洛西并没听出他的话外之意,她只是想着以诚动人,让他同意。“从我起床她们就一直照顾我,我没吃,她们也没吃,何况天气这么热,万一饿晕了怎么办?”
尼布只淡淡回了一句。“你决定。”
“真的吗?”她怕他反悔。
尼布点头。
她立马欢喜地将碗往车外递去。“艾米娅、萨玛伊,吃饼。”
两人闻声看过来,艾米娅看着碗里的蜜饼咽了咽口水,两眼放光,萨玛伊则要冷淡得多。
“感谢公主殿下赏赐,奴们不吃。”萨玛伊说,她依然是一板一眼地说出扫兴的话。
“不是赏赐,太多了,我一人吃不完,如果坏掉了多浪费,一起吃吧,你们不是也还没吃饭吗?”
艾米娅眼睛不舍地盯着蜜饼,嘴上却也矜持。“谢谢殿下,奴们真的不吃。”
这是尼布特意给她准备的,谁敢吃?
“你们尝尝嘛,真的很好吃。”她是真的想和她们一起分享。
“公主殿下,你快坐回去吧,这样太危险了。”艾米娅担心道。
确实危险,因为马车高,所以她为了她们能够拿到蜜饼,努力将上半身往外靠,稍不注意就会掉下去。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旁拿过她的碗,另一只手则从她的腰间绕过,稳稳托住了她。
一道沉稳的声音对车下的少女发话:“既然是公主殿下的赏赐,还不快领受谢恩?”
少女们受惊,艾米娅立马双手捧过,和萨玛伊一起跪下。“谢公主殿下赏赐。”
不管过程如何,结果是好的,洛西心满意足地看着她们,尤其是艾米娅,她好像有把所有食物都变成人间美味的魔力,看她吃东西是一种享受。
尼布笑看她给两个女奴又是送食,又是递水,忍不住调侃了一句:“我是不是应该请她们上来坐坐?”
她回头,满脸期待。“可以吗?”
没想到她竟还当了真,尼布不知该气还是笑,又故意问她。“你觉得呢?”
洛西这才看出他表情不对,似笑非笑,有点瘆人。“这样就挺好。”她打着哈哈掩饰尴尬。
尼布嘴角噙着笑,假意瞪她一眼,对马车前喊道。“萨尔塔,给本王牵匹马来。”然后又对车旁的少女们命令:“你俩上来陪公主解闷。”
两人受宠若惊,不敢置信,不敢妄动。
“怎么?要本王亲自下来请你们?”
这明晃晃的威胁,艾米娅赶忙带头说。“多谢大殿下。”
上车后,刚开始二人还本本分分地端茶倒水,尤其是萨玛伊,挺着腰板,规规矩矩地跪坐在洛西脚边,随时听候她吩咐。
艾米娅也是格外的拘谨,无论洛西让她吃什么,她都不为所动,因为下车后的尼布一直盯着车内的动静。
直到他说:“公主让你们吃,你们就吃。”
这下艾米娅就彻底没有顾虑了,她拿起一块外面像是烤得焦黄的圆形小饼,边吃边激动。“这种羊肉馅饼我已经馋了好久,早就闻见味了,可惜在王宫里我们为奴的没资格品尝,今天真是托了公主殿下的福。”
“有这么好吃吗?”洛西被她狼吞虎咽,吃得两腮鼓囊和一嘴油的样子逗笑了。
“好吃。”很快吃完手里的,艾米娅又拿起一个,直接一掰两半给她展示里面满满的馅料。“公主殿下您看这羊肉,是不是很想吃?据说这些羊肉都是精挑细选,经过长时间的熬煮,里面放了孜然、洋葱、大蒜、肥油、奶酪和很多很多调料,而这面皮则加了蜂蜜,在火壁上烤得香脆化渣。”
“那我也尝尝。”她直接拿过艾米娅手里的一半馅饼,咬开脆甜的饼皮,软嫩的羊肉入口即化,丰盈的肉汁在口中爆开,混着浓重的油脂香和丰富的调料香,还夹着一股奶香,已经完全盖过了羊肉本身的膻味。
甜咸相佐,很奇妙的口感,不惊艳,不像艾米娅形容的那么美味,但也不算难吃。
……还是薄荷饼更好吃一点。
“殿下,怎么样?好吃吗?”艾米娅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她嘴里还嚼着,点头,从碗里重新拿一块递给萨玛伊。“萨玛伊,你也吃吧。”
萨玛伊目不斜视地垂眼盯着面前的地板。
艾米娅非常自信地说。“公主殿下,她今天是绝对不会吃一口的。”
“为什么?”
“因为她喜欢萨尔塔将军……”
喜欢萨尔塔?
洛西感到意外,看着萨玛伊红到耳根的脸,显然是被点中了心事。果然青菜萝卜各有所爱,她怕得不行的人,也是被喜欢的不行。
“艾米娅。”萨玛伊瞪眼,她担心地看了一眼前方立于高马之上的那道伟岸的身影,猜测他应该没听见。
可艾米娅不理她,继续说。“如果让将军看见她粗鲁的吃相,一定会嫌弃她的。”
“你别胡说。”萨玛伊急了,起身要抓住艾米娅堵她的嘴,可是艾米娅却躲到了洛西身边。
有了洛西这枚盾牌,艾米娅更加肆无忌惮。“我才没有胡说,你早早就想嫁给将军,我和布斯特都知道,你看你脸都红了。”
“艾米娅,我要撕烂你的嘴。”萨玛伊恼羞成怒朝艾米娅扑去。
看着抱作一团打闹的两人,洛西并没阻止,反倒是从她们身上看到了自己和洛依的影子。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从来没有哪个仆人奴隶敢在主人面前闹成这样。”马车旁,骑着马与之并行的尼布说,虽如此,他的脸上并无怒意,因为他看见洛西在笑。
“挺好的,至少这一路不会无聊。”
尼布也觉得确实挺好的,她现在终于肯接受都奇以外的人。
只要她开心,他便无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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