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当值的校尉是奉阳都尉以下最实权的校尉,掌管着奉阳城诏狱内所有的羽林卫。奉阳城的羽林校尉名叫辛独,早年出身丐帮,因而借助着丐帮的江湖势力耳目众多,升迁极快。而他的前任,如今已经是奉阳城羽林都尉的辛追,是他一奶同胞的兄长。
同样出身丐帮的兄长辛追,给予自家的兄弟莫大的关照。无论是官场,还是江湖,这位兄长对于自己兄弟都照拂有加。因而这辛独沿着自己兄长铺就好的道路一路行来,自然是顺风顺水。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奉阳城羽林卫之中少有的实权校尉,所以辛独在奉阳城里可是个谁都不敢惹的角色。
此刻他就在里堂喝着酒,酒是上好的女儿红,而下酒菜则是奉阳城最大的酒楼醉春风里的招牌名菜“一品八碟”,正好摆满一张桌子。虽然是在阴暗逼仄的诏狱之中,但这日子过得却仍旧滋润的很。
辛追美美地喝尽一盅美酒,再拾起筷子来夹上一口佳肴,满嘴酒香肉香的滋味实在是再美不过,这样漫长无聊的深夜,似乎也只有这样才显得不会虚度。
他对面的老头破衣烂衫,偶尔放下酒杯搓两下脏脚,手上也是布满老茧和泥垢。明明是上不得台面的装束,却正和这位实权校尉同桌而食,不过识趣的老人看到辛独皱起了眉只好讪笑两声。
“小独子,现在你当上了大官,我再当面这么搓脚可确实不合适了,可是这老毛病总是改不掉,嘿嘿……”,见对面的辛独面色深沉知道自己这么称呼终究不妥,便改口说道:“这次老头子多亏辛校尉照顾,才能躲在这里喝酒吃肉,丐帮奉阳分舵都感激校尉的恩情,他日定将报答。”
老人说完象征性地用一双抠过脚的油手抱了抱拳,见辛独一脸厌恶,便只好再捡些讨好的客气话说了下去。
“说来也真是辛家兄弟念着旧情,念着当年咱们一起在丐帮的情分。两位如今都是作了朝廷里羽林卫的大官,今后奉阳分舵想有所作为,还真真离不了两位啊。”,破衣烂衫的老人虽然方才不识抬举,眼下一番话倒是说的十分熨帖,虽然当面搓脚终究是扫了校尉大人的雅兴,但这一通夸赞好歹让年轻的羽林校尉略觉舒畅。
所以辛独的面色缓和了下来,“陈长老,这话就见外了,怎么说我也是丐帮出来的人,如今你有求于我,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先前我家兄长就总是对我唠叨,说咱们兄弟虽然从丐帮里出来,现在在官场上混碗饭吃。但是江湖上,说到底也是丐帮的人。将来江湖上的事情少不了丐帮兄弟帮衬,但是这官场上的事情,需要我们兄弟二人的时候,自然也没二话。这里安全的很,没有人会胆子大到来诏狱寻晦气,更加不会想到你藏在这鬼都不愿意来的地方,所以你大可放心。”,辛独的神情得意而自信,自己从丐帮出走的时候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弟子,如今披上这身官袍,堂堂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丐帮长老不也得一样这般低三下四的同自己说话?
听到辛独如此说话,这位陈长老也大为开心,连连点头称是,还不停地为这位年纪比自己小上许多,但说起话来却难免趾高气扬的校尉斟满杯中酒水,实在是谄媚的有些过了。
“更何况以你我二人的功夫,一般人也讨不到便宜。外面还有几个士卒和牢子,也都算不上是庸手。这奉阳城里能想到来到这儿的人恐怕还真不算多,能活着走到咱们面前的,嘿嘿,好像就更没有几个了。”,辛独一脸满不在乎,大咧咧地将老人给自己斟满的酒水一饮而尽,似乎是觉得自己毕竟年轻,对面的老人终究也是丐帮的长老,自己这般托大终究显得不妥,于是用筷子虚点着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礼让道:“陈长老,吃菜,吃菜……这可是醉春风的一品八碟,滋味着实不错。”
说到这的时候辛独突然感到有些不对劲,今夜里怎么静的出奇,平时隐约可以听到下面人拿犯人行刑取乐的声音竟然完全听不见,而空气之中隐约可闻到的血腥气却突然浓烈了起来。这诏狱之中血腥气息本来殊为平常,但这样浓烈的血腥气却实在太不寻常了。于是辛独脸色一变,将手中的一双筷子搁在了桌上,眯起眼睛看向门口。而那本就如同惊弓之鸟的陈长老见辛独如此反常的举动,也顾不得吃菜,扭过身来一同盯了过去。
混合着血腥味道的烛火气息之下,昏暗而深邃的阴影之中,柳飞羽缓缓走了进来。高大而瘦削的身躯微微佝偻,手中的青萍犹自滴血。昏黄的灯光摇曳着,今夜里他的脸色似乎并不好看,在灯光里便更显晦暗,几乎呈现出一种青黑色,让本来英俊而立体的五官因而失色不少,却也显出了几分狰狞。
“你是……?”,桌前的两个人同时站了起来,自然而然地形成了掎角之势互为倚仗。辛独抽出了那把绣春刀——所有羽林卫不论官职高低一律佩戴名为绣春刀的兵刃,当然王朝定鼎中原以后实力鼎盛,绣春刀的坚韧和锋利已经不逊色于寻常宝刀。而老人则赤手空拳,因为丐帮八袋长老陈玄虎本就是以伏虎拳成名。
“柳飞羽?柳大公子?”,两人同时注意到了来人手中那把凝碧色的薄刃,还有刀身上两条似有似无的红色血槽,就像两条泣血的血泪。柳飞羽虽然深居简出,但手里的青萍却是人人都识得的。更何况万柳山庄里那个命不久长的病秧子,却偏偏练成了一手快刀,这件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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