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刚刚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但我饿了。这家羊肉串店我从小就吃，老板人实在，肉只用当天最新鲜的。性价比很高，一串3块钱，是清真的，不能带酒，不能带外食。都这么写的明明白白了，可每次我去，还是有人不听话。通常是些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幸好他家有个傻大个，特别壮，脸上都是横肉，没人敢惹。
我拿菜单给她，她一把接过去，翘起二郎腿。一点也不客气，有点粗鲁，还照着最贵的点，点了三个羊腰子。
我提醒她：“唉，这玩意可膻着呐。”
“膻？”
“很臭，吃完满嘴都是味儿。”
她看着我，给我了一个wink。怎么现在的00后，年纪轻轻就这么会勾引人呢？
“我没有别的意思啊。你别想歪了。”
“老师你才想歪了呢，你看。”她指给我看菜单上写的：羊腰，增长能量。
现在的饭馆也真会玩儿概念，开始玩儿“能量”了。
总之就是她点了一大堆，我挡也挡不住。所有的东西上来以后，我们俩拼尽全力就只吃了三分之一。
“点多啦。”他家的胖老板还来问我。
我转头看他，“是啊，真不好意思。”
“那我给您打个折吧。”
“别别别，这怎么好意思。”
“谢谢老板，老板来年肯定发大财。”她把我的话抢过来就说。这姑娘可真是，有便宜不占可不大傻子吗？但这便宜，她也怪好意思的，让我对她刮目相看。
不过她这么一说，我突然发现今天是2023年的最后一天，怪不得白珍特意要过来。她特别爱过各种各样的节日。我就不爱过，我觉得每天都差不多。学术上有新发现才会是值得庆贺的日子。我说今天怎么这么多的人呢，我和她都被挤到角落。
信息来了，我很怕是白珍的长语音骂人信息。只要她发语音，肯定骂我。我都懒得看，还好是窦宓，她祝我新年快乐。
“怎么样，山上？”
“挺好的，就是很冷。”
“南方还冷。”
“没有暖气，是那种清冷。”
“冷就回来呗。抱着你就不冷。”
她只是回复我一个表情。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把她当女朋友吧，可是从来没有表白过，把她当普通朋友吧，却总想跟她说这些擦边的话。好在她从来没有逼问过我，我们之间的关系。
她有点笨，但又有一套自己理解世界的方式。
“你继父是不会中文吗？”
“会啊，他中文说的可溜了。”
“到这里三天了，他总共就说了三句话。”
“谢谢，对不起，不好意思。”
“他不喜欢说话，没事儿。”
有人拿着酒瓶又过来了。要跟我们拼桌。因为今天人特别多，乌央乌央的，根本就坐不下。因为老板认得我，给我们了一个角落里的小圆桌。拼桌也就算了，还拿酒瓶。那肯定不行。但他不是一个人，是三个男的，熏着酒气。我一眼就看到秋子翘起来的二郎腿的黑色丝袜。踢了她一脚，让她赶紧把脚放下来。显然，她没有窦宓那么听话，越叫她别这么干，她越要这么干。叛逆到家。这种学生我最不喜欢带。
她站起来，换了一副嘴脸。“大哥，你们要这张桌子对吧。我们吃完了，你们慢慢吃。”
她竟然搂住那个糙人的肩膀，拔掉他嘴里的烟，仍掉，踩灭，说：“大哥，人家是少数民族，尊重一下人家。”
那人笑得像一坨屎，想搂她的腰。她一脚高跟鞋踩了他的脚。还假装摔倒：“哎呀，大哥不好意思，我没站稳。”
她拎起包走出来还把包甩在那人的脸上。其他两个男的有点年轻，看上去像是那个人的小弟，不敢轻举妄动。
秋子拉着我的手，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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