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票是中午的,任痔昨天下午就到了,最后是爷爷奶奶一起送我们走的。我家离高铁站其实很近,但他们还是执意要送送我,好多次我返校时也是这样,他们总想把我多留在他们的世界一会儿。

车站的人三三两两的汇来,多是些去外地打工的中年人和去京都看病的老人,像我俩这样的闲人好像是真的少了。

我还是第一次做出这么莽撞的举措,在没有家人陪伴的情况下就踏上了一次前往陌生城市的旅程,有些道不明的感觉,像是鸟雀被放出笼的自由?带着些洒脱,染着更多的迷茫,鸟儿的第一次飞翔想必也不知翅膀是如何扇动的吧。

下车后我没再回头去看他们,这是少年人独有的倔强,少年不知何为情,于是拿不起放不下,言不出。

想必他们是等我身形被八方人流冲散失色时才离开的吧,嘴上还互相问着“你看那个是不是赵阳?”“我看那个像赵阳。”

世人谈及情爱必先言少年人的悠悠情愫,那固然美好,但一个爱字当属包罗万千。我自轻自贱、自鄙自薄,连自爱尚且做不到,所以我的爱无法延及亲人朋友,也就没有颜面谈及爱人,爱谁。

她们总说“我爱你”,我时常震惊于她们的轻率和自己的踌躇难言,原来我迟迟迈不出的那一步在别人心中如此轻松,原来只有我自己在圈地画圆固步自封。

但是我又释然了,她们未必明白这三个字背后的真正含义,她们也不会明白我渴望得到的“爱”,名为何“爱”,也不会明白我会交付出的“爱”,名为何“爱”。

那些外出打工的中年人定然是懂得爱的,他们与远离的故乡都牵着一根无形的丝线,丝线的另一头往往是他们的家庭,他们手中往往就握着通向爱的钥匙,但是他们并不自知。

那些进京看病的老人定然是懂得爱的,佝偻的身影旁多有一阵年轻有力的步子,但是也不乏两位老人相互扶持,步履蹒跚。人间真情在人间,寻情莫再寻他处。

人以此时眼光去看过往,常常不明当时所以,不明当时所作为何,其实这也是一种必然,有情者不问何为情,无情者寻不得何为情。

这些都是既定,是世人茫茫不定的命数,但我还是更喜欢叫它因素,叫它客观推动。

先往前走吧,迈出步便是向前,每一步都是向前。对于前进而言永远只有一个方向,就像时间只有一个流向一样。

电梯的方向是预设好的,所以人们会随着方向走上合适的电梯,但没人在思考你踏上电梯的那一步,那一步也会是被预设好的。

我站在电梯上时腿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发抖,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对陌生的恐惧,还是前路无迹可寻的惶然,或许都有些。

人总是行走在各种各样的道路上,但是天空没有鸟儿飞翔的道路,海洋中也没有鱼儿遨游的痕迹,我也没有找到自己走上的那条道路,但是这不重要,走就是了,你走过后那里便是路了,有你留下的每一个自己。

我一时腿软几欲栽倒,赶忙拉住任痔。

他指着电梯扶手:“你为啥不扶扶手。”

“我就扶你,兄弟。”

“六。”

我压低嗓音学着他的样子扭曲面部表情:“六~”

“傻13。”

“兄弟,你看那个女的,真好看。”

我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于是我灵机一动开口说道:“没你好看兄弟。”

“六,兄弟,你真兄弟。”

然后是笑,就像我们排练了无数次那样,互相打趣恶心算是我们的日常任务了。

车厢里总有和我们方向相错的人,他们也许是走错了车厢,或者坐错了位置,谁知道呢?我们侧过身子避让时他们也侧过身子避让,说不上是谁在模仿谁。忽地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我循着直觉去看,什么也没有发现,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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