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渔民们的身躯上跳跃着、肆虐着,他们却没有丝毫的退缩。他们的肌肤被火焰炙烤得崩裂,他们的衣衫被烈火烧成了灰烬,但他们的信念却像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一样,永远不会熄灭。

-艾维娜的双眼紧紧地贴在望远镜上,她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关节发白。海面的景象,让她那经历过无数政治风波与权力更迭的心灵也为之震撼。在她的视野里,那些神明一般的钢铁巨兽正被数不清的蝼蚁蚕食着。

在她的国家,权力的交替就像季节的更迭一样自然而又频繁。政治斗争如同家常便饭,外敌入侵和农民起义更是时常上演的戏码。有时候,朝代更迭的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偏远地区的百姓甚至还没来得及适应新的统治者,他们手中的货币和法律就已经再次过时,成为了上上一个朝代的遗物。

对于百姓而言,皇帝只是一个遥远的符号,与他们的生活并无太多交集。

在他们心中,只有家族与领主的意识。至于国家的荣辱和民族的传承,还不如一个面包来得实在。

所以,当他们凭借着坚船利炮,蛮横地轰开大夏的国门时,一切掠夺与压迫竟都未遭遇过来自民间的反抗。他们的战舰如同黑色的巨兽,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肆意横行,而火炮的轰鸣则像是死神的嘲笑,在寂静的海岸线上回荡。

数不清的洋人们同蝗虫一般涌入这个国度,他们的贪婪和残暴在这个毫无抵抗的土地上得到了极致的释放。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将整个大夏朝廷的尊严和百姓的生计都踩在了脚下。而那些百姓们,早已被恐惧和麻木所束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园被摧毁,自己的同胞被凌辱。

有时候,那些洋人传教士还会带着虚伪的笑容,扮演着救世主的角色。他们口口声声地说着拯救和救赎,却用沾满鲜血的手将百姓们推向了更深的苦难。那些感恩戴德的百姓们又怎会知道,他们嘴里的粮食,其实是同胞们的血肉,是他们用生命和尊严换来的苟延残喘。

在洋人的眼里,大夏朝廷早已失去了百姓的根基,如同一座摇摇欲坠的空城。他们轻蔑地看着这个曾经的泱泱大国,将其视为可以任意凌辱和瓜分的猎物。不同国家的侵略者时常会因为分赃不均而大打出手,他们在这个土地上争抢着每一份财富和权力,却从未在意过那些无辜百姓的生死和苦难。

整个大夏,已经沦为了一个巨大的屠宰场,每一个人都在为了生存而苦苦挣扎。而那些洋人们,则在这场罪恶的游戏中尽情地享受着权力和欲望的满足。他们的每一次掠夺和压迫,都是对这个国家尊严和百姓生命的无情践踏。

而此刻,当大夏朝廷在洋人的铁蹄下摇摇欲坠,即将面临彻底覆灭的绝境时,那些沿海的百姓们却并未选择屈服或逃避。相反,他们怀揣着满腔的热血和愤怒,毅然决然地自发前往东海之滨,誓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挑战那些西方的巨人。

他们个体渺小,如同蝼蚁。却又浩浩荡荡,密集而庞大。绵延数百里,将整个海面所笼罩。

艾维娜凝视着海平线处那源源不断驶来的渔船,每艘船上都载着满面怒容、眼神坚定的大夏百姓。她感受到了那股汇聚起来的勇气和力量,仿佛是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势不可挡。她的内心第一次在这片土地上被恐惧所笼罩。她清楚地意识到,那些平日里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的大夏百姓正在觉醒,他们不再愿意忍受侵略者的压迫和剥削。

艾维娜心中明白,她和她的同伴们所期待的“奴役吸血”的日子已经到头了。那些原本以为可以轻易征服这片土地和人民的侵略者,现在必须面对一个全新的现实。大夏的百姓已经团结起来,准备用自己的双手和生命去捍卫家园的尊严和民族的荣誉。

指挥船上,其他诸国的代表们也无法掩饰他们内心的慌乱。一些人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行李,准备随时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他们原本只是想来凑个热闹,趁机捞点好处,现在却发现自己陷入了无法脱身的泥潭。

而另一些人则因为船队撤退的先后顺序而产生了激烈的争执。他们互相推搡、辱骂,甚至不惜拔出武器来威胁对方。整个指挥船上充满了混乱和嘈杂的声音,只剩下一群被恐惧和绝望驱使的“野兽”在自相撕咬。

“砰”一声清脆的枪响在宽阔的船舱内骤然回荡,打破了混乱的争执和嘈杂。桌子上一个精美的酒杯在子弹的撞击下瞬间粉碎。所有人都惊愕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齐地看向了枪声的来源——艾维娜。

她站在那里,身姿笔挺,面容冷峻。手中精致小巧的左轮手枪还微微冒着烟。她淡定地收起手枪,目光轻蔑地扫过众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你们这些所谓的大人物,居然会害怕那些手拿鱼叉的渔民。”艾维娜的声音清晰而冰冷,仿佛一把锐利的刀割破了空气的宁静,“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她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感到一阵羞愧和愤怒,但却又无法反驳。其中一个金发白人男子站了出来,他不服气地瞪着艾维娜,声音有些颤抖:“他们,他们人数太多了!我们只是来发财的,不是来拼命的!”

“很好。”艾维娜掀了掀眉毛,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如果你们要走,就请便。我不拦着你们。”她说着,转过身,对这些人的离去毫不在意。

然而,就在几个洋人长官刚走出去不远的时候,艾维娜的声音再次响起,让他们的脚步戛然而止:“离开这里的人,视为退出联盟。”她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清晰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让他们心中一震。

这句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众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退出联盟,对于他们而言,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个共同掠夺的平台,更意味着他们将无法参与对大夏领土的瓜分,无法分享那些令人垂涎三尺的利益。

一时间,船舱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都在权衡着利弊得失。

果然,一涉及到利益问题,所有人很快都又重新回到了圆桌前。他们虽然心中不满,虽然对艾维娜的独断专行感到愤怒,但他们更清楚,此刻的团结和合作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可是,局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以为可以轻易击破大夏最后的战力,现在却因为百姓的加入而变得棘手起来。

艾维娜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轻蔑而自信的笑容。她扫视了一圈在座的男人,语气中透露着不屑:“你们这些所谓的军事领袖,也不过如此。”她的话语像是一根根尖锐的针,刺入了每个人的心中,让他们无法反驳。

随后,她转过身,指着远处那巍峨的大夏战船,眼神瞬间变得凶狠起来,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声音坚定地说道:“只要俘虏了他们的皇帝,这些百姓又会重新变成温顺的绵羊。”艾维娜的话语中透露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和冷酷。

作为盟主,艾维娜下达了最后也是最为严厉的一道军令。她要求所有联军全力攻击大夏的船阵,不惜一切代价活捉或消灭大夏皇帝和太后。同时,她也给出了诱人的奖励:首功者,获得优先选取领地的权利。这个奖励像是一块巨大的磁铁,吸引着所有贪婪的目光。

再也没有人敢去质疑她的决定。各国军队都不再有任何保留,将所有的战船对准了中间的大夏船阵,疯狂地倾泻着弹药。炮火纷飞,硝烟弥漫,整个海面都被战火所笼罩。他们知道,如果不从内部击破大夏的防线,他们就会被那些愤怒而坚定的百姓所淹没。

艾维娜站在船头,任由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她的眼神坚定而冷酷,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在绝对的火力压制之下,大夏的船阵已然成为了海上的破败残骸,再无半点反抗的余地。漫天炮火如同织就一张死亡的巨网,无情地笼罩而下,将一艘艘战船逐一撕裂。不到一刻钟的光景,外围的战船已是满目疮痍,破碎的桅杆、燃烧的帆布,在汹涌的海面上凄凉地摇曳。

船舱内,气氛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太后紧闭的双眼在不住的颤抖,那原本坚定的信仰,此刻也在这肆虐的炮火声中摇摇欲坠。她口中原本流畅念诵的佛经,此刻已变得凌乱不堪,声音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与无助。

每一次炮击的震动,都像是死神在叩响船舱的大门,让人心惊胆颤。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味,与船舱内原本的檀香气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异气息。太后紧握的佛珠,在指尖不住地滚动,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在这肃杀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

另一边的战船上,大将军程义虎伫立在高耸的甲板上,他的眼眸深邃如黑夜,凝视着远方那艘已经沉没的十多艘战船。那曾是副将率领的先锋船队,他们的英勇与牺牲,如今只化作了水面上零星的残骸和飘散的旌旗,而所换来的,仅仅是船阵几十丈的艰难前进。

跳动的火光照在程义虎刚毅的脸庞上,映出一道道沧桑与悲怆。他的心中,正经历着一阵阵难以言说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把尖刀在同时剜割。那些牺牲的将士,他们的面孔、他们的誓言、他们的战吼,此刻都在他的脑海中回响,如同海潮般汹涌不息。

程义虎缓缓地抬起头,望向那辽阔而苍茫的星空。星辰之间,仿佛透露出一丝丝先帝的英灵与期许。“是时候了吧。”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哀思与决绝,“先帝,您的臣子程义虎,今日便来与您相会。”

话音落下,他猛然转身,对着身后整装待发的将士们大声下令:“变阵!全速前进!”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能穿透层层云雾,直达天际。将士们闻令而动,战船上的帆桅迅速调整,船头一致指向了前方那未知的战场。

程义虎站在船头,任由狂风吹拂着他的战袍和长发,他的目光坚定而深远,已无半点对死亡的恐惧或失败的顾虑。

号角声在隆隆的火炮声中艰难地挣扎,像是一个微弱的呼唤,勉强穿透了士兵们被震得嗡嗡作响的耳畔。士兵们在这硝烟弥漫、火光冲天的战场上,凭借着本能和训练有素的动作,熟练地操纵着战船,朝着前方那耀眼的火光毫不畏惧地冲去。

每一艘战船都仿佛是一头觉醒的巨兽,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破浪前行,船身与海水激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士兵们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们紧握着船桨,每一次划动都拼尽全力,在向死神发起着挑战。

终于,在一轮激烈的炮火交锋之后,前排的洋人战舰打光了炮弹,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大夏的战船趁机得到了喘息之机,士兵们纷纷探出头来,贪婪地呼吸着这来之不易的清新空气。

就在他们来不及庆幸自己活下来的时候,远处的海平线上又传来了一阵新的炮火声。这声音像是死神的嘲笑,又像是命运的捉弄,让刚刚放松下来的士兵们再次紧绷了神经。他们知道,这场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残酷和艰难的考验。

前方的洋人战船上,士兵像是下锅的汤圆,一个个奋不顾身地往汹涌的波涛里扎去。跳海的人如此之多,以至于在狭窄的船舷边互相拥挤,许多人在半空中就不幸地撞击到一起,随后在波涛中扑腾几下,便无力地下沉,消失在深邃的海水之中。

即便知道跳下去九死一生,船上的士兵们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因为留在船上只会迎来一个更可怕的结局。

就在这时,背后射出的炮弹带着呼啸的风声,以雷霆万钧之势轰击在洋人战船的身上。霎时间,火光四溅,木屑横飞,那艘曾经威风凛凛的战船在炮弹的摧残下瞬间解体,化作了无数碎片。碎片在空中翻飞,随后重重地坠入海中,激起了冲天的水柱。

船上的士兵们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命运,他们或是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或是在船体解体的瞬间被卷入海底。海面上,只剩下波涛在咆哮,与数不清的哀嚎。

“他们……他们居然连自己人也打!”士兵们惊愕地张大了嘴巴,仿佛无法相信眼前这残酷的事实。他们目睹了洋人战舰在慌乱中向自家舰队开火,炮弹无情地撕裂着战友的船只,将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送入了冰冷的海底。

“疯了,疯了。洋人全疯了。”大夏士兵喃喃自语,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愤怒。这些洋人为了消灭大夏的军队,竟然完全不顾战友的死活,这种丧心病狂的行径令人发指。

在不远处的龙船上,小皇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面色惨白,嘴唇忍不住地哆嗦。年幼的心灵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和恐惧,那双原本应该充满童真的眼睛此刻却充满了惊慌和不安。

一旁的丞相陆文忠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他轻叹一口气,俯身握住了小皇帝那双颤抖的小手,试图传递给他一丝温暖和安慰。他知道,这个八岁的孩子肩上承载着泰山般的重担,他又怎能不惧怕、不惶恐呢?

“皇上乃天命所归,一定会逢凶化吉的。”这安慰的话语,让小皇帝那颗惴惴不安的心稍微安定了些许。然而,小皇帝心知这只是臣子的宽慰之词,他历经变故,早已不再轻易相信天命之说。若真有上苍保佑,他的皇兄就不会在逃亡的路上那般凄惨地暴毙而亡,他也不会在这波涛汹涌的大海上遭遇如此绝境。

“陆丞相,若突围失败,我们还有退路吗?”小皇帝抬起头,用那双充满期盼的稚嫩眼眸望向陆文忠。他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狠狠地扎在陆文忠的心上。

“退路?”陆文忠喃喃自语,眉头紧锁。他深知,此刻的他们已是无路可退。陆地之上,反贼叛军比海里的洋人更加猖獗,数量之多令人咋舌。即便他们能够侥幸逃脱洋人的追击,也难以在陆地上立足。

就在这绝望之际,陆文忠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线希望的光芒。他抬头望向北方,那片被战乱和硝烟笼罩的土地。或许,在那里还有一线生机,还有他们苦苦寻觅的退路。

想到这里,陆文忠紧紧握住小皇帝的手,目光坚定地说:“臣相信大夏的民心不死,朝廷一定能够挺过去的。”陆文忠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希望之光,仿佛能照亮这黑暗中的每一寸角落。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有程将军在,就一定能保护皇上和太后成功突围。”

他的话语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船舱内的沉寂。这脚步声像是鼓点般密集而有力,让人不禁心头一紧。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一名士兵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慌乱和悲痛。

这已经是今天第五次紧急军情了,一旁的众人本应早已习惯,可此刻他们却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士兵颤抖着双唇,哽咽着说出了那个令人无法接受的噩耗:“程将军不幸被火炮所伤,已经壮烈殉国了。”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瞬间击中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有的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有的人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还有的人当场瘫软在地,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传令兵说完这句话后,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低着头,重重地磕到地上,再也没了动静。整个船舱内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只剩下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和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陆文忠呆立在原地,心中的悲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失去了的不止是一位亲密的战友和得力的助手,更是整个大夏最后的希望。

陆文忠的世界骤然一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推入了深渊。他的身体无力地向后仰倒,重重地砸在甲板上,那一瞬,他的意识如同被黑暗吞噬,陷入了无尽的虚无。耳边,一个凄厉而绝望的声音如同鬼魅般不断回响,重复着那令人心惊胆战的四个字:“大夏要亡了。”

当他挣扎着从混沌中夺回一丝清明,试图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席卷而来。他努力睁开双眼,却发现眼前的一切都被一层血红的纱帐所笼罩,视线变得模糊不清,整个世界都沐浴在了一片血海之中。他心头一紧,不安与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周围的官员们惊恐地看着他。陆文忠的双目被鲜血染红,散发着诡异而恐怖的光芒。一时间,众人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船舱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哭泣声、愤怒声、惊恐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在这混乱与绝望的气氛中,陆文忠艰难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试图坐起来。他的双手颤抖着支撑着地面,每一次用力都让他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然而,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倒下,为了大夏,为了那些无辜的百姓。

“都给老子闭嘴!”陆文忠的暴呵声如惊雷般在船舱内炸响,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他的声音中充满了威严与不容置疑,使得原本混乱不堪的场面顿时一静。他凭借着记忆,坚定地摸索着向皇帝的龙椅前进。

一旁的小皇帝早已六神无主,此刻看着陆文忠,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他连忙俯身下去,紧紧地捉住了陆文忠的双手。

陆文忠深深地咽了口口水,急切地说道:“逃,快逃啊皇上。只要您活着,大夏就有明天,百姓就有希望。”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焦急与恳切,每一个字都凝聚了他全部的力量与希望。

然而,逃往何处?如何逃?这片茫茫的大海,早已将他们最后的倚靠吞噬殆尽。陆文忠的心头涌上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找不到任何能够拯救这个八岁孩子和他所承载的命运的希望。

小皇帝紧紧地抿着嘴唇,双眼中闪烁着泪花,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他明白,此刻的自己不能软弱,不能退缩。他紧紧地握着陆文忠的手,想从这位忠臣的身上汲取到一丝力量与勇气。

船舱内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在不断地提醒着他们,危险正在一步步逼近。陆文忠紧皱着眉头,大脑飞速地运转着,试图寻找出一条生路。

他的大脑如同燃烧的火焰,飞速运转着,企图在这绝境中寻找出最后的一丝生机。然而,无论他的思绪如何翻涌,如何挣扎,终究还是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沉入深海的溺水者,四周的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包裹他的只有那令人窒息的黑暗与绝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陆文忠血红亢奋的双眼也逐渐失去了生机,变得空洞而深邃。他的面容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被这场劫难夺走了。他的嘴角微微颤抖着,口中喃喃自语道:“再等等吧,或许真有天兵天将会拯救大夏。”

从来不信鬼神的陆文忠,此刻却将那些虚无缥缈的传说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苦涩与无奈,但他仍然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丝希望。他抬头望向舱外漆黑如墨的天空,虽然他的眼前只剩下一片血红。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海风和火炮的轰鸣。

一些激进的大臣,脸上写满了焦急与不甘,仍在试图做最后的努力。其中一位大臣大声地呼喊着:“传令兵,快去让船队全力前行!只要能够护送皇上突围,你们全都加官进爵!不,是封侯拜相!快去,快去啊!”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焦急与渴望,仿佛这最后的命令能够扭转乾坤。

说着,他慌张地走到传令兵的身旁,想要催促他立即传达命令。然而,当他看到传令兵的那一刻,他的心脏猛地一沉。传令兵已经静静地躺在地上,面色乌青,双眼紧闭,显然已经气绝身亡。他的胸口处,一个手指粗细的窟窿赫然在目,还在往外缓缓地渗出黑血。

那大臣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微微一愣之后,猛地转身小跑了出去。他想要用高官厚禄来激励士兵们,提升他们的士气,为这最后的突围战做出努力。然而,只是片刻之后,他便灰头土脸地回来了,整个人仿佛泄了气的气球,失去了所有的活力和希望。

他嘴里不停地嘟囔着:“完了,全完了。”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力,仿佛所有的努力都已经白费。程义虎一死,整个军队的军心如同雪崩一般完全溃散了。士兵们失去了指挥,原本井然有序的阵型一下子变得杂乱无章。

很快,船只之间开始互相拥挤、堵塞,形成了一团混乱的局面。士兵们的呼喊声、船只的碰撞声、海浪的咆哮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惊心动魄的画面。在这生死关头,每个人都为自己的生命而挣扎,然而,命运的巨轮却已经无情地碾压过来,将他们推向了深渊。

洋人的战船见状更加肆无忌惮地贴近,他们如同饥饿的海狼,嗅到了血腥的气息。炮弹的轰击不再遇到任何有效的抵抗,如同暴雨般倾泻在大夏船队的阵地上。不一会儿,大夏外围的所有船只都被击溃,碎片和火光在海面上交织成一幅惨烈的画卷。

整个大夏的船阵此刻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凭洋人刀俎分割。一些靠近的洋人脸上露出贪婪而狰狞的笑容,他们已经清楚地看到了船阵最中间两艘大船上的旗帜。那旗帜上的龙、凤图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代表着无尽的财富和荣耀。

他们用蹩脚的大夏语喊着:“黄底、台后!”虽然发音不准,但语气中的狂热和贪婪却毫不掩饰。他们知道,那两艘大船上载着的是他们后半生的荣华富贵。一时间,所有的洋人都红了眼,如同发疯一般向着那两艘大船攻去。

战火硝烟中,震耳欲聋的炮声渐渐沉寂下来,取而代之的是稀疏而零星的火枪声,仿佛是不甘的叹息,回荡在江面上。洋人的战船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大夏的舰队,他们的身影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如同贪婪的海狼,狡猾而凶残。

大夏的士兵,由于缺乏统一的指挥,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困境。他们手中的冷兵器,在洋人先进的火器面前,显得如此无力和过时。局势迅速倾斜,变成了一场无法逆转的溃败。

皇帝乘坐的龙船成为了洋人进攻的重点。在这危急关头,指挥使果断下令,锦衣卫挺身而出,化为一股黑暗中的力量。他们如鬼魅一般,身影在夜色中迅速穿梭,十几道黑影几乎同时弹射而出,快如闪电,悄无声息。

周围的战船上,洋人突然发出的惨叫声划破了夜空。那是锦衣卫的杰作,他们如同暗夜中的利刃,出其不意地给敌人以致命一击。

锦衣卫仅存的几十名勇士,乃是精锐中的精锐,身手敏捷,武艺超群,堪称千人之敌。

洋人面对这样的对手,根本无暇细看他们的相貌,只见雪亮的绣春刀在夜空中划过一道道寒光,随即便有洋人哀嚎倒下。锦衣卫的刀法精准而迅猛,让敌人措手不及。洋人自以为是的火铳,在锦衣卫面前也显得力不从心。火铳的爆破声,原本是他们炫耀武力的信号,此刻却如同丧钟一般,宣告着他们的失败和死亡。

船舱内,指挥使带领七八名锦衣卫精英,紧紧围在小皇帝的身边。他们的眼神坚定,身躯如同山岳般巍峨不动,他们的忠诚如同磐石般坚定不移。

战场的另一边,凤船周围也上演着类似的情景。第一波冲向凤船的洋人,面对太后船上的英勇护卫,他们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很快就被轻易地制服并处决。他们的尸体沉重地坠入浪涛中,溅起一片水花,宣告洋人此次攻击的徒劳。

这一幕让后续的洋人军队投鼠忌器,看着前人的悲惨下场,一时之间竟无人敢轻易向前。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洋人围拢过来,他们背后的督战队开始显得不耐烦。这些督战队成员面容冷酷不再手软,果断向犹豫不决的洋人士兵开火,以此逼迫他们继续冲锋。

洋人士兵们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举起手中的火铳,一边冲锋一边胡乱地开火。火铳发出的火光和烟雾在夜空中交织成一幅混乱的画面,伴随着不断的枪声和惨叫声,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片混乱与血腥之中。

洋人的人数众多,他们手中的火铳喷吐着火舌,密集的火力形成一张死亡的织网,向锦衣卫们席卷而来。在这猛烈的攻势下,很快就有几名锦衣卫负伤倒地,他们的鲜血染红了甲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见到这一幕,洋人们重拾了信心。他们发现,原来这些武功高强、一直令他们感到恐惧的锦衣卫,也并非刀枪不入。于是他们变得更加疯狂,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刺,哪怕身边的人随时都可能倒下。

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锦衣卫在皇船前牺牲。船舱内,指挥使的面色铁青,他的双眼中闪烁着愤怒和悲痛的光芒。手已经死死地按在刀把上,青筋暴起,随时都会冲出船舱,与敌人决一死战。

当第一个洋人狰狞着脸庞出现在船舱门口时,气氛骤然紧张。离得最近的锦衣卫没有丝毫犹豫,瞬间冲了出去,动作迅捷如风。他紧握手中的绣春刀,刀锋闪烁着凌厉的寒光,透露出浓烈的杀意。

就在洋人即将扣动火铳扳机的刹那,锦衣卫猛地挥刀劈去。一道耀眼的寒光在空中划过,伴随着一声尖锐的破空声,洋人的头颅瞬间脱离脖子飞了出去。那洋人脸上还保持着举枪射击的姿势,但生命却已迅速流逝。

他的头颅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砰的一声重重落地。在头颅即将触地的瞬间,那洋人的眼睛努力瞪大,想要看清这个世界,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瞳孔开始涣散,然而,在最后的时刻,他看到了那个瑟瑟发抖的八岁男孩。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随之定格在了这一刻。

越来越多的洋人像洪水般向龙船涌来,他们如同疯狂的蚂蚁,密密麻麻地铺满海面,试图登上龙船。锦衣卫们则像是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他们的绣春刀闪烁着寒光,每一次挥动都像是死神的舞蹈,在洋人中间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双方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此刻的他们都变成了失去智慧的野兽,全凭本能驱使着各自的躯体进行厮杀。锦衣卫的武艺高超,刀法精准而迅猛,每一次出击都必有斩获;而洋人虽然武器先进,但在近战中却显得笨拙,无法充分发挥火器的优势。

战斗异常惨烈,不一会,夹板上就堆满了洋人的尸体,他们的鲜血染红了整个甲板,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尸体中间也夹杂着三名锦衣卫,他们的身躯静静地躺在那里,诉说着最后的忠诚与坚守。

他们原本灵活如风,火铳的射击永远无法精准锁定他们的身形。然而,洋人已经陷入了丧心病狂的状态,他们不再顾及战友的生死,甚至利用前面的同袍作为掩护,从后面射击。子弹无情地穿透战友的身体,同时也射向了那些毫无准备的锦衣卫。

原本,这八名锦衣卫凭借着高超的武艺和默契的配合,足以撑上一两个时辰而不落下风。但现在,面对洋人这种疯狂而无耻的战术。不到两刻钟的时间,锦衣卫就已经死伤过半,战局变得岌岌可危。

随着洋人如潮水般涌入,人数的优势逐渐压倒了守船的锦衣卫。原本坚定的防线如同纸糊,显得脆弱而不堪一击。

一位朝廷重臣,在恐惧的支配下失去了往日的威严。他眼看着洋人逼近,心中的防线先于身体的防线崩溃。双膝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他心中苦涩地想,大势已定,再做无谓的挣扎也只是徒劳无功。

“我投降,我投……”他颤抖着声音,试图用投降来换取一线生机。然而,降字还未完全说出口,他突然感觉后劲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紧紧贴在了他的脖颈上。他本能地想要回头查看,但身体刚刚转动,就从那道冰凉处传来了一阵强烈至极的刺痛感。

一切来得太快,他甚至没有机会看清身后的景象,便感到一阵强烈的冲击力从脖颈处传来。他的头颅,就这样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如一颗熟透的果实般从脖颈上滚落下来,掉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那声“投降”的尾音,也随着头颅的落地而戛然而止,空气中只留下了一片死寂。

“再言降者,杀无赦。”锦衣卫统领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在混乱的船舱内回荡。他一步踏出,气势如虹,手中的长刀闪烁着寒光。随着他的动作,一股强大的冲击波以他为中心骤然爆发,犹如无形的风暴,将那几个刚刚闯入的洋人瞬间震成了碎末。

原本慌乱的大臣们也被这股强大的气势所震慑。一些尚有血性的大臣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他们不再选择苟且偷生,而是毅然决然地拿起地上的武器,怒吼着冲出去与洋人拼命。

这些大臣们虽然年岁已高,身躯老旧残破,但在这一刻,他们的勇气和决心却让人肃然起敬。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每一次攻击都拼尽全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不满都发泄在这些洋人身上。然而,他们的身体终究是不如当年,动作逐渐变得迟缓。随着一声声枪响,他们老旧的躯体如同风中残叶般无力飘落。

陆文忠轻轻地将怀中的小皇帝放在地上,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决绝。他深知,此刻不会再有救兵来援,大夏王朝,这个绵延了七千年的古老帝国,终究还是迎来了它的终结。

他缓缓地抬起手,凭着感觉整理着自己的衣冠,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庄重而沉重。随后,双膝一曲,沉重地跪在了地上,声音沙哑而低沉地说道:“圣上,苍天无眼,社稷遭受了这般倾覆。如今大势已去,臣已经竭尽全力,但仍无回天之术。唯有以死来报答国恩。”

小皇帝听着陆文忠的话,他原本恐惧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透露出一种不符合他年龄的悲伤与惋惜。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小手紧紧地攥着陆文忠的衣角,想要留住这个即将离他而去的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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