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琴者自弹不顾,塌上三老中一老坐起,见传世一行人造访,风姿不俗的小年轻后面还跟了一个美人,当下接口道:
“月明林下美人来!”
小怪上前说明:
“我家公子乃当今大梁巡游御史,久慕四老大名,特来拜会!”
塌上两人视如不见,一动不动,其中一人瓮声道:
“什么狗屁巡游御史,来此搅人清静!”
众侍卫大怒,裸袖上前就要掀榻动粗,传世制止道:
“咻!”
对对子的老者赔礼道:
“大人莫怪,我这四弟就是这臭毛病!”
老者一一介绍道:
“弹琴者是大哥鳏老,榻上不说话的是二哥寡老,我是老三孤老,冒犯大人的四弟是独老。”
便将众人引入座位,环顾一视,果然年岁都不小,穿着破旧,甚是寒酸,添茶倒水的只有聋哑二仆。鳏老琴声不俗,但也仅仅是不俗而已,谈不上高妙,犹自弹琴不掇。孤老健谈,与传世问答。
“此前听闻四老驻跸笔架山,缘何落脚于此?”传世问道。
“说起此事也是怪诞得很!”孤老道:“几个月前,不知从哪里跑来出一只天杀的吊睛大虫,往来乱窜,虽未伤人,却也吓坏了老朽等人。逼不得已,只好暂时栖身于此。”
“就没有报官?”柳依依道。
“报了官的,后来请来附近猎户围猎那大虫,不曾想,一见之下都吓得魂飞魄散,原来是一只白毛大虫,都道是山神,不敢动的。”
提及传世的种种奇闻轶事,孤老很是新奇,见到真人就在眼前,也是佩服之极,谈性由此大浓,将传世的一桩桩一件件翻出来求证,传世皆点头称“有”,但毫无例外的都要加上一句:“渲染太过”,以示谦虚。
老大只管弹琴,老二不言语,只有那老四自恃甚高,发出阵阵的不和谐之声:
“哼,都是那等趋炎附势之辈杜撰的,阿谀奉承罢了,世上哪有这等神一般的人物存在?来此卖弄,是何意图?”
见惯了隐修之人的夸张德性,传世并不着恼!侍卫却都怒眼圆睁,只待传世翻脸就上前干活。孤老听着也是极为无奈,劝道:
“四弟,你就少说些吧!传大人一表人才,行事不拘,断不是那种沽名钓誉、欺世盗名之徒。”
“三哥,你也忒自贬身价爱慕权势了,全然无个修隐之道!”老四不服。
一直在弹琴的老大这时也停下琴帮腔道:
“老四说的在理,没有亲眼见到,谁会信?这样吧,传大人,我这琴你要是能弹一二,我就信你!”
不等传世说话,柳依依被这些老怪物如此看低她家公子,气得早已忍不住火大,道:
“小女子初通音律,不如替公子弹上一曲如何?”
说罢,也不管鳏老答应不答应,端坐于琴边,纤纤玉手只一拨,一声清音越出,再一拢,又一声低音响起,随之手指渐渐变快,天籁之音如歌如泣如诉,倾泻而出,扰动山林,泉水为之不流。
孤老与传世都停止了谈话,静静地听那琴声,心灵为之震颤。传世也第一次听柳依依弹琴,这是柳依依借琴之音对传世进行心声述说与倾述:近三年的时间里,我柳依依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念你,不离你左右,却近在咫尺若天涯,此心翻作千百转,只想与君共白首,不负此生一缠绵!
划然一声,琴声歇,没有了下文!传世看定柳依依,依稀可见柳依依脸颊上的泪痕,显然用情已深无法可解。
四老久居山中,哪里听过这样的琴声?半晌无语,鳏老也是佩服得不行,上前一躬身:
“姑娘这琴弹得妙极,老朽受教了!”
传世无语久久,转移话题道:
“四老修隐着实不易,自然人称笔架四老,不回笔架山就名不符实了!”
鳏老已被折服,道:
“确实羞愧,难称笔架四老!”
传世不想耽搁,告辞道:
“明日老传让人送些酒食、衣物来,顺便的上笔架山一转,见识一下那大虫到底是何等样的神物,却再来与四老相见!”
众人听了大为惊疑,尤其是独老,不以为然,鼻孔出气“哼”道:
“那大虫岂是凡人能够见识的?不要被当了点心才好!”
第二日,四老与柳依依等人站立在笔架山下,不敢上山半步。传世独自一人轻步上山,到了四老的旧居,环视一番,四周倒也开阔,山水极佳,果然是个好地方!只是剩了些破烂茅屋,再无它物。
一个大物似是嗅到了气息,缓缓然从茅屋后面走出,全身白毛,抖一抖身上的毛,看定传世,却不想理会这个陌生东西。陌生东西却泰然自若,绝然不像其它人那样惊慌失错,撒脚逃命,白毛大虫似乎感应到了此人的不同之处。
向前走了几步,瞪眼而立,希望将他吓走。岂料,陌生人一动不动,反而上前两步,找个地形不错的地方站定,死盯着大虫。百兽之王的白毛大虫似乎恼了,大眼圆瞪,“呜噢”一声吼出,震得山林之中枯叶薮薮而落。
传世不为所动,气聚丹田,暗暗运起罡气,猛地一掌挥出,那响声虽然不如大虫的“呜噢”声,亦未见枯叶落地,但那大虫已然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巨大威压,一时之间四肢发软,匍匐在地,丝毫动弹不得……。
山脚下的众人听见兽王叫声,一阵焦急,过不多时,只见传世一身轻松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柳依依激动之余要上前问讯,传世身后突然闪出一只白毛大虫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面色如纸的连呼“啊呀”!四老瞬间跌倒两老。
传世拍拍大虫的脑瓜皮道:
“大山猫,还不去弄点野味来,向四老赔罪!”
大虫似乎听得懂传世说话,瞥了众人一眼,转身如风一般顷刻不见。传世这才对众人道:
“四老收拾一番,重回笔架山故居,自此以后勿需再担心大虫骚扰。”
四老抖抖瑟瑟,僵硬着老骨头,颤崴崴的从地上爬起,一改之前的清高与不屑,对传世恭拜有加,敬如神明:
“传大人啊,我哥四个没齿不忘,感激不尽呀!”
齿都快要掉光了,自然是没齿!传世让数十个侍卫仆从帮忙打扫场地,建盖房屋,重新置办一应家具。整理未毕,大山猫叼着一头肥硕马鹿回来,让众人又是一阵紧张。
大山猫识趣,放下马鹿后转身跑到后山去了。传世对目瞪口呆的众人道:
“还不快点抬下去开剖,加点佐料煮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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