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要我们警惕辛管家,他又是何身份?”

尚溪知顿言,皱眉道:“……辛祸原名楚宿,皇都人氏,少年成名高封将军,后回朝为官,现是司军署的掌司大人。”

楚……宿?掌司大人……

有熠未抬头,不知在想什么,她调整坐姿,背脊逐渐软了下来。“既是如此,还请尚坊主尽快部署下次前往断水崖的时间,我父亲不能再等了。”

他松了一口气,开始讨价还价,将她方才轻微的波动揽入眼底。“除了听故事,周姑娘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要寻我?”

“周”是有熠姐弟的本姓,在这个档口提起倒有些戏谑意味。有熠懒得再瞧尚溪知那副阴阳怪气的嘴脸,也绝不能让他看出其实一开始是自己要有求于他,便起身解开尚溪知手上白绸准备离开。

“不会是无亦又中了什么别的毒吧?”

那人甩甩酸痛的手腕,试探性地在她身后问道。

一语击中她心。

“……无需尚坊主操心。”

有熠随口遮掩着匆匆就要往外行,却听见院中有人相向而来,生生压住脚步。

-

“辛管家?!”

辛祸推开门时瞧见尚溪知正站在满屋灯笼里,一只手关住窗栏,一只手低下去捡起落在地上的茶杯。

“这夜半三更的,辛管家怎么到访了?”

“这夜半三更、更深露重的,尚公子还开着窗,不怕风寒吗?”

他二人于北府本来就没什么交集,辛祸的来访显得尤为突兀。他靠近门边身处暗隙,眼睛看向尚溪知案上的烛盏。火苗摇曳隐晦,将此后沉默渲染如雷。

片刻,尚溪知先摇了摇头,神色平静邀请他坐,“辛管家大驾所为何事?”

那身黑衣黑袖扎进灯笼堆间,正好是方才有熠留出的空位。

“黄泉间的棺材铺又来了一批荒尸,我已差人送到牌坊,因这些日子事情太多没顾上,尸首放得久有些烂了,特来知会尚公子,还请尚公子及时处置。”

“……你说到时那皇都的秦公公要是知道灯笼都是拿人皮做的,会不会当场砍了你我的脑袋啊?”尚溪知掏出刻刀自顾自捞过旁的木条,话里透着阴郁邪性。

果然辛祸的脸冷下来,并不回应,只言正事。“城主走前交代你我协作,替他完成一件事。”

尚溪知来了兴趣:有什么是偏偏要他二人去做的?!他好奇辛祸接下来的话,握刻刀的手停在半空,透白玉珠串跟着静止。

“给辛少爷设灵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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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祸想起同辛尘的唯一一面。都传此子体弱多病,几乎不见外人,年节入夜却着单薄睡袍,抱着露华殿外的柱子不肯撒手。不进屋,不穿厚衣,一双手骨瘦如竹。

百姓河头总有花灯,而敬月门内的岫河是墨一般的黑,瞧不见水下光景。城主正处理繁事难以应付,便交由辛祸前去解决。

就算年节过,辛尘也不过十六七岁,在见到辛祸后泪眼弥蒙,手却没松。下人们紧张围在旁侧,生怕出什么事。

而辛祸也不催他,只提了温酒坐在院中石椅候着。

“我知道,辛少爷大概只是想离开病榻去外面瞧一次烟花。”

好半天,直到墙外烟火全消散、重陷寂静,辛尘这才走向辛祸,嘴唇冻得有些发白。“辛管家,你能送我回去吗?”

辛祸点点头,上前将人拦腰在怀,直接送回内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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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死了。”

尚溪知垂下眼,淡淡叹息一句,脸上看不出多余的悲伤,也没有眼泪。“我就知道他已经死了。他最爱我做的灯笼,我们酷爱在灯笼上做谜面,可他好久没回信了。”

辛尘还是没能扛过春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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