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狼在卿柠眼前腾空而起,卿柠看到它们在空中奋力蹬直的带着骚臭味的身体,嗜血而贪婪的眼睛,还有从大张的嘴里垂吊着的舌头和尖利的獠牙,一切都像慢镜头般在卿柠的瞳孔中不断放大,前爪眼看就要搭到她的头上、肩上和身上,卿柠感到喉咙像被紧紧扼住般,连最后的叫喊都发不出来。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已经完了,一切都结束了,卿柠绝望的瞪大眼睛,脑中一片空白。

正在千钧一发之时,只听“嗖嗖嗖”几声,紧接着响起好几声哀叫,狼从空中掉落,重重砸在她身上,卿柠禁不住闷哼一声,凝神一看,一支箭深深插进狼的脖颈,狼头无力的歪向一旁,身体微微抽搐着,眼里的绿光已经熄灭。

她将奄奄一息的狼掀开,挣扎着站了起来,发现另几只也横七竖八的躺在周围,脖子上都同样插着长长的箭矢,剩下的狼已经朝远处仓皇逃窜。

一阵纷乱的马蹄声自远而近响起,紧接着一群骑着马的矫健身影从坡上飞奔而下,几个身影没有停,继续朝狼逃跑的方向追过去,另外一些人坐在马上,围着卿柠和死狼转着圈,马打着响鼻,喘着热气,还未等卿柠看清,其中一人已到近前,探身过来,将她拦腰搂住,卿柠被凌空抱起,放在了马背上,其余几人也纷纷将地上的死狼甩上马背。

那人将手指横于口中,冲远处追狼的身影吹出一声响亮的呼哨,他们便一齐朝着山谷深处飞奔而去。

不知何时,一轮圆月升起,挂上远天的峰顶,绵延的群山在月光的照耀下变得清朗无比,坐在马背上的卿柠只看到深黛色山影不断向脑后飞移过去,她甚至看到了山上稀疏的树影。

他们穿过山谷,到达一片开阔地,眼前豁然开朗,马队继续往前驰骋,卿柠突然远远望见一大片晶莹闪烁的光亮,随着距离逐渐靠近,她终于看清,那是一个湖。

月亮也从山尖移到湖的上空,映照着如镜的湖面,泛出幽蓝的光。

这是个四面环山的盆地,湖面随山谷自然蜿蜒拉长,如同一颗水滴形状的夜光宝石,镶嵌在群山的怀抱之中。卿柠被眼前神奇而绝美的景象深深震撼了。

众人放慢速度,来到湖边的一顶简易帐篷前。

身后的人跳下马,顺手也将卿柠抱了下来。

他们彼此用胡语交流着,虽然偶尔有人会时不时瞟向卿柠,但还是各自忙着卸马鞍,抱柴,牵马,似乎将卿柠遗忘了似的。

直到帐前燃起一堆篝火,随着火光跃动,卿柠终于看清这群人的模样,年长的已经头发花白,脸上刻满风霜,但是精神矍铄,身形矫健,最年轻的是个英俊的瘦个少年,左耳戴着条形耳坠,在这群膀大腰圆体格健硕的男人里,显得有些羸弱单薄,恶劣的气候和常年风餐露宿,使游牧民族的面容变得粗粝而沧桑,也让卿柠猜不准他们的实际年龄,但少年满脸的稚气还是看得出刚成年的样子。

这群人都是清一色短袍长裤,身披兽皮毛坎肩,和龙城的胡兵差不多装束,卿柠一时无法辨别他们的身份,只能警惕的提防着,一边暗自在他们中间搜寻方才救自己的那个人。

他们将弓箭、箭囊和刀悉数取下,随意的放置一旁,然后围坐在篝火边。

“过来坐。”

一个声音传来,这次说的是汉语,卿柠知道是对她说的,循声看过去,是个束发的壮年男子,似乎是他们的首领,那男子指了指铺在自己和老者中间的一块毛毡。

周围安静下来,众人将目光投向一直远远站在一旁的卿柠。

“怎么,怕我们像狼一样吃掉你?”

见卿柠没动,那人又笑着说了一句,这次,周围跟着响起一片哄笑声。

卿柠走过去,一声不吭的坐了下来。

“你叫坤兰诺?”

“你怎么知道?”

卿柠一脸惊讶的盯着这个人,看到他右额上有道疤。

那人笑笑,没答话,只将一个皮水袋递给她。

此时卿柠才觉得嗓子已经干得冒烟,她接过来,抬起另一只手想解绳子,一下牵动伤口,不禁痛得“嘶”的吸了口冷气。

那人见了,帮她解开水袋,卿柠也不说话,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灌下几大口,一股辛辣从喉咙顺着食道直冲进胃里,卿柠禁不住呛得直咳嗽。

众人看到卿柠狼狈的样子,又哄笑起来,一边用胡语说着什么,这次,即便听不懂,从表情卿柠也能猜到他们话里的意思,她咳嗽着将水袋塞回到那人手里。

“喝下这个就不会冷。”

那人说完,看了卿柠一眼,接着道,“太塔告诉我的。”

众人也拿出肉干和酒囊,老者跪在地上,拔出腰间的短刀,割下一块肉丢进燃烧的篝火中,又将酒水朝火里洒了些,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众人也都跟着低语一句,这才一起动手吃起来。

“太塔?”

卿柠望着一下腾起又低下去的火苗,喃喃重复。

“嗯。”

“你到底是谁?”

“我叫巴鲁,是敖斯木的阿大。”

见卿柠没说话,巴鲁瞟了一眼她的手臂,被狼撕咬过的衣袖已经翻露出夹层里的羊毛絮,因为沾满血迹而干结成一团,

“敢跟狼群搏斗,你就不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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