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晚间时分一道惊雷过后,天空拉扯起豆粒大小的冷雨。
一霎儿时间,北京城的红墙碧瓦下,堆叠起一片片枯黄的落叶。
空气中冷意与腐败弥漫,让人心生疲倦。
刚过酉时,天尽黑了,一抬四人暖轿缓缓停靠在张鲸的府邸前。
一小厮忙笑着上前,拉开帘子,张四维弯下腰,打里边走了出来。
这时,雨已经停了。
地面上尚有一些积水,经过残月的映照,折射出铮亮的光芒。
他提起衣袍前边的挂挡,一迈步直奔府邸内而去。
进入大厅后,他与张鲸在书房打了个照面,各自行礼坐下,两个丫鬟顺势点燃八角玲珑宫灯,便退了下去。
刹那间,不大的书房被照耀得宛如白昼。
因为二人是老熟人,简单寒暄两句后,张鲸便拉到正题:“张阁老,咱自打被冯保那腌臜货算计一次后,现在是如履薄冰哇。”
“皇上关停了二十多处矿产,咱现在在皇上那,都恨不得夹起屁股,生怕屁大了,蹦出米粒子来。”
张四维摆摆手,安慰道:“张公公言重了,你现在是简在帝心,皇上还倚着你帮他充实内库,二十四监局的掌印有几個能及你半分?”
“咱上头不是还有个冯保,还有个李太后么。”张鲸苦着脸嘟哝一句,又看向张四维道,“现在,皇上要靠张允修那臭小子另开源头。”
“我正事为此事而来。”张四维点头应下。
作为商人出身的他,自然知晓那“搏宝”的暴利与可怕之处。
本钱小,但那赔注却是翻得极大,一文钱看似小,但聚少成多,也是极为可观。
不管是赌注是多少,庄家始终稳赚一半。
风险低,收益高,这等买卖天下罕见。
“张阁老可有应付之法?”张鲸问道。
“派几个人去搅黄他就是。”张四维一笑,好似已经看穿张允修这点小把戏,“如果老百姓知晓其中玄机,那自然就不会落入圈套之中。”
这算什么主意?
张鲸一皱眉,回道:“张阁老,你是不知道这些百姓有多贪,我看你这法子不行。”
“那就让他帮别人做嫁衣!”张四维阴恻恻一笑。
“什么意思?”
“此等赚钱的大法,应该由户部掌管,以来充实太仓银,整顿边防,兴修水利。”
“妙哇!”张鲸一拍手,从椅子上站起,连着在屋内走了两个来回,才转身看着张四维说道,“老子和儿子,两个人互相搏斗,正是应了那景儿。”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
张四维笑着捋一捋发白的胡须,又说起另外一件事:“昨日,张居正来到内阁议事,说是要改革户籍,允许匠人拿钱赎买,脱离匠籍。”
“他管这些人干啥?”张鲸不解问。
“这咱不知道,”张四维一笑,眼中忽然冒出两道精光,“不过你可知晓每户匠人能收刮多少银两?”
“不知道。”张鲸摇摇头。
“一百两。”张四维伸出一根手指。
“这么多!”
张鲸惊得眼皮一跳。
全国的匠户得有个六七万,一家一百两,那就是大几百万两银子。
这一百两银子,非得把那些匠人敲骨吸髓,血都给喝干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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