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神界都城格外热闹。
通往都城城门的石砖大道被称为光明大道,此路宽阔无比,可容四辆马车并齐行驶,而道路从城门沿着最为繁华的商业地带,一直延伸到象征着权利与神界中心的努尔斯圣塔。
而此刻,沿着这条光明之道两旁人山人海,站满了无数颗东张西望,看热闹的头颅。从高耸的努尔斯圣塔向下俯视,仿佛看见无数只不停地蠕动的幼虫。
塔楼立于神殿后方,平时用于祭祀和朝拜仪式,与远方的人声鼎沸不同的是,两个高大的身影正无声地立于塔楼的玻璃窗前,望着城门外正朝着人群缓缓移动的庞然大物。
那庞然大物并不是什么上古神兽,而是乌泱泱一大片军队,一路走来尘土飞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宛若擂鼓般愈加沉重。
“看来,上帝终于听见了我们的祈祷。伽白略这次押着自由派的叛军回城,足以给伊恩那帮人一次重大打击。”
其中一位缓缓开口道,随之挑起嘴角一笑:
“自由派一直以来默默拉拢各个领主,暗中培养势力,还教唆城里的年轻人摒弃神灵,放弃信仰,实在是嚣张至极。是时候给他们一记重锤了,可这些人太过狡猾,长久以来不肯露出一点尾巴,这下好了,终于有了把柄在您祭祀大人手里。”
被称作祭祀的老人白发苍苍,身穿玄色丝绒长袍,长袍胸口处一枚由宝石镶嵌而成的猎鹰标志十分显目。
他并没有回应对方,而是依旧双唇紧闭,眺望着,浑浊的眼眸中那令人捉摸不透的光亮仿佛天上瞬息万变的云,变幻莫测,单是鼓起勇气对视一眼便令人望而生畏。
过了好一会儿,老人才开口,声音如隆冬风雪般肃穆:
“不急,杰森,民愤还未激烈到足以使我们的计划安全实行,现在,你我只要站在背后默默观望即可,先从自由派内部开始,让他们自行瓦解。”
“是,祭祀大人,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布好了局,就等他们跳进去呢。”
“他同意了?”
杰森立马意会祭祀口中的”他“指代谁,他露出一幅势在必得的笑容:
“祭祀大人,这年头谁还没有一些软肋在身上?一边是自己的权利和家族的安全,另一边是曾立下的那虚无缥缈的誓言,再加上这次军变使自由派力量大受打击,我们能看到的未来他们也能够预感到···所以我们这个都城主啊,入套的速度可比想象中还要快呢。”
祭祀似乎对盖伦并不怎么感兴趣,紧接着问出他最关心的人:
“给伊恩定的罪?”
“大人放心,人证物证都已搜集完毕,借此机会一并发作,谅他有九条命也无法逃。”
杰森又沉吟片刻:“祭祀大人,还不知您这次要如何奖赏伽白略?”
祭祀摇了摇头:
“叛军出现的如此及时,犹如上帝响应我们的祈祷,你难道真的认为这是出自他伽白略的手笔吗?”
“您的意思是···此次事件背并不是真有人叛变,而是背后另有其人,并且此人不会是伽白略?”
祭祀微微颔首。
杰森皱起眉头,像是在自言自语般分析道:
“叛军,叛军,叛军···这可是毫无征兆便突然出现的军变,那么多人一夜之间起义要为自由派而战,还将当年猎异之战中自由派的口号都喊了出来···”
他边说边兴奋起来:
“自由派的叛军公然毁坏边境防线,这可是目击者众多,不可反驳的事实!如此集天时地利人和的事情,的确不像是那混迹风月场的公子哥伽白略能想出来的···”
接着他又叹道:“好一个贼喊捉贼,借刀杀人的好计谋!就是不知道那人是如何做得如此密不透风,如果不是祭祀大人提点,连我都不会想到这方面去。”
“那你心中可有怀疑之人?”
杰森眺望起窗外,眯起眼睛似乎在回想一些令他印象深刻的事情:
“有。”
祭祀转过头来。
“祭祀大人,不知您是否还记得她,她是创世奇将莱索之后,可莱索的家族这几十年来没落了,据我所知她的祖父在军中无实权,父母又在猎异之战中双双阵亡,她便去了北境担任骑兵营营长,三年前在收复境外部落时屡屡立下战功,因此被授予爵位,还提拔为了忠勇将军,现在,就和伽白略一同在北境任命。”
“忠勇将军···卡娅”
祭祀若有所思:
“原来是她。”
“是,属下认为,最有可能就是她。”
······
“小姐,前方道路堵的厉害,马车过不去,您还是自行走路过去吧。”
车夫将马车停靠在一家酒馆前,掀开帘子,面露难色地看着碧琪。
碧琪探出头来,果然,不知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竟叫整条街商铺小摊无人看管,男女老少都跑向前方光明之道的方向,挤在街角争相伸长脖子往那喧闹处张望。
碧琪不想为难车夫,于是跳下车,将书包抱在胸前,走到人群里用尽全力挤了进去。
“快看啊!是伽白略将军!是他回来了!”
不知磕磕绊绊地走了多久,周围的空气越发闷热稀薄,碧琪不得不停下来,站在人群里歇一歇脚。
“将军万岁!将军万岁!”
“伽白略把那些逆贼都抓回来了!将军万岁!”
周围的欢呼声一浪盖过一浪,无数双手将一束束鲜花投向道路中央,而又有些将臭鸡蛋烂菜叶,甚至碎石子扔向同一个方向,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咒骂着:
“走狗,全都是祭司的走狗!”
“放了他们!自由派万岁,神界将重回自由繁荣!自由派万岁!”
很快,人群里就有人开始抱成一团殴打起来,当然,周围人立刻划分领地形成两大阵营隔岸对骂。
碧琪实在是不解,她踮起脚尖想一探究竟,可由于前方遮挡住视线的人太多,自己个子又够不着,于是索性攀上了临街的廊柱上。
一阵阵马蹄声铿锵有力,骑在战马上的将领们目不斜视地朝神殿方向驶去,而跟在他们身后的是如江水般一眼望不到头的士兵,士兵皆身披锁子甲,手拿长矛和盾牌,押着好几十个戴着镣铐的俘虏在百姓的热烈讨论下无动于衷地前进。
俘虏们赤裸着上半身,每往前迈出一步便会受到身边士兵的一鞭子,他们的后背鲜血淋淋,在灼人的让阳光下好几个跌跌撞撞地连路都走不稳。
碧琪这才更加听清楚那些咒骂声:
“自由派万岁!你们这群畜生!快把他们放了!”
“你们这群狗崽子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们等着瞧,自由派的军队会把你们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自由派和神权派积怨已久。
虽然碧琪并不明白人们为何要分成两种派别,明争暗斗,斗个不停,可她知道伊恩是自由派的,他们支持自由派便是在支持伊恩,于是她也加入了咒骂的行列跟着喊了几句,喊到时间差不多了这才继续赶回神学院。
就像平日里习惯性徘徊在家门前不敢进那般,今日,碧琪在神学院台阶前也犹豫良久,将昨晚在心里排练了无数遍的对白再默默演习了一遍,这才壮了壮胆子踏上台阶。
神学院第一层便是他们听课的讲堂,陆陆续续有同僚经过她身旁,在排列整齐的软垫上落座,打开折叠木书架开始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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