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川带着他们进入前厅时,前厅中正在表演着舞蹈。与白濯在君山街道上见到傩舞不同,厅中是一个人的独舞。舞蹈的男人随着演唱的节奏舞动着身体,时而哀,时而乐。他华丽的服饰以及他露出神情有一种奇异地妩媚。白濯渐渐听出那因为节奏和旋律略微改变了发音的唱词,词中唱诵了云中君的俊美多情以及他的自在逍遥,而后又称赞他面对邪恶时的怒目雷霆。

由于他们到得最晚,被安排坐进了最后一排。四大班分坐两边,单人的小长桌面对着中间的舞者。那些早已落座的学生大多专注地欣赏,或是面无表情,就连之前表现得随意的卞庄此时也端坐起来。白濯对这样的场合感到难受,他看了会舞者,又瞥向讲台上坐着的三位老师。春雪还没来得及向他介绍,他只知道坐在正中间的就是刚刚救他们的白鹭——他们道场的院长,葛均,闻云仙师。他长得极为地高,近乎常人两倍的身长,身形消瘦,银白的头发与长须如瀑布般披散在长袍前。他的眼神极为锐利,令学生们不敢直视。听人说,葛均有先民的血统,所有他才有如此非同寻常的身形。所以,有许多巫师会称呼他葛半仙。

“恭喜你们,通过了第一项考验。从此正式成为了云中道场的学生。”整个前厅中大概有一百多人,大厅高且宽阔,院长的声音在前厅中清晰具有穿透力,抵达了前厅的每一个角落。掌声开始在前厅中响起,直到这时,这群学生才露出欢快的笑容,扫去了之前弥漫在这屋下的庄重和肃穆。穆勒看了眼身上的校服。道场、学生,多么新奇的生活。

“……能收到学院的邀请,并且能够通过测试,说明你们都具有成为优秀巫师的天赋。但是,我们道场不仅仅是为了培养强大的巫师,还应该是严格遵守自然法则的巫师。对于巫师来说,最为重要的是平衡与控制。你们必须明白你们所掌握的能力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必须严格遵守道场规则,违反者记过,再犯者开除处理。”

院长的话让白濯感到忧虑。规则,他不喜欢这个词。他想起杨叔带着他从宁州向西走时,杨叔让他在山上捉一只麂子。他拿着弓试了好几次,那麂子都跑了,他一直跟着它,一直追,直到将它赶到了一处山崖。他将麂子扛在肩上,非常兴奋地跑了回去。那张弓好像被自己落在了山上。

“……武元鸿南征北战,饿殍遍地,瘟疫横行。而那群成为朝廷鹰爪的法师朋友,他们对术法的过度使用,正在使丰盈大湖逐渐干涸。这个世界的平衡已经被他们打破,大地上的灵气正在被驱赶,那些灾厄之地正在被邪气充斥其中。如果无法得到控制,很快就会像溃堤的大坝……”

“难怪那些平时从来不上岸的水猴子像疯了一样,那么多,那么疯狂。都是因为武元鸿四处打仗,才导致那些鬼怪出现,四处伤人。”卞庄坐在白濯嘀咕。卞庄一家都是大夏的支持者,因此他对武元鸿没有任何好感。

“武皇帝已经打下了中原九州,再过不久,等武皇帝收复中土十六州,就不会再有现在这样的战争。到时候,周边国家面对这样强大的大俞,也会变得敬小慎微,不再敢轻易侵扰。”春雪毫不顾忌白濯这位大夏后裔以及卞庄这位大夏支持者,在他们面前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她认为武元鸿能够改变现状,带领这个国家走向繁荣。

“……我能察觉到,有一股极其邪恶的力量在成长、蔓延。在他们出现在这世间的时候,你们肩负着巨大的责任。修复这个世界的疮痍是你们的使命。言尽于此。”院长收起了他那副锐利的眼神,露出了笑意。在院长一旁的老师疑惑地看着他,今年的开学讲话有所不同,院长提到了一个邪恶力量,然而他们并不理解。院长略有深意地笑了笑,没有解释。因为他也不知道,他说出这话的原因来自一个感知,他感觉到有一种域外的力量正在向这片大地蔓延。他浅笑着看着学生们,抬起了一直放在扶手上的手,说,“接下来,享受咱们道场的美食吧。打开你们桌上的盒子。如果有什么想要吃的,写一张纸条放入盒子,等宝石亮起,就说明厨房做好了。”

白濯打开桌上的大木盒,里面放着一盘半只烤鸡,旁边一碗米饭,热气腾腾好像刚刚出锅。卞庄听说还能点菜,他将烤鸡米饭拿了出来,写了张“小炒牛肉”放了进去。过了五分钟,木盒上的一颗拇指大的绿宝石亮了起来。他揭开盒子,果然摆着一盘刚炒好的牛肉。没过多久,院长和另外两位老师先走了,留下学生在前厅里吃饭,中间的宽过道上架着一面琵琶和一只箫,自动演奏着音乐。

“院长最后说的是什么?”白濯问旁边春雪,他想知识渊博的她可能会知道。

春雪摇摇头,“一定是比水猴子可怕十倍百倍的邪灵、妖怪。”

“院长会打败他。”卞庄的桌上已经摆上了四道菜,他手中捧着的海鲜汤,气味非常浓郁。

“如果非常多呢?就像当年南下的克克人一样。”

“不会的。克克人还不是被赶回了草原。”

带领雀班的学生回朱雀园宿舍的老师仍是秉川。他们穿过了一扇圆门,进入了西侧的沐芳园,而他们的宿舍位于沐芳园中的南侧。从假山、盆栽和潭水小桥上走过,朱雀园宿舍大门口摆着一块石碑挡住了道路,石碑顶部雕刻着腾飞的朱雀,上面写着一些对本班学生的叮嘱。

“需要所有人一起把本班箴言读一遍。它会知道谁没有读。”秉川回头对同学们说。

学生们一字一句地将本班箴言念了一遍,趴在地上的赑屃伸直了腿,驮着碑缓缓地走到了一边。

白濯、卞庄与春雪分手后,又走过了几个小院。其他的同学陆续走进一个又一个半圆形的院门,那些小院只有一条窄窄的石板路通向他们的寝屋,小路的两旁是凹凸不平的泥地,上面有许多小水洼。岛上潮湿,常年有雨。伸出手便能触摸到空中的水汽。远处墙上的路灯在雾气中也失去了轮廓。最后只剩下白濯、卞庄和秉川。

“你俩就住最里面这间房吧。屋子里什么都有。如果还有什么缺的,可以告诉我,我会托人去买。”最后的一间小院看起来尤为陈旧,墙角堆着木柴、梯子和一些简单的工具。墙角有一个大缸,里面盛满了水,院墙上的瓦片不断滴落雨水,在水缸中击打出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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