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腕上系着的紫色铃铛发出“叮铃铃”的声音,像是云雀在歌唱。
“再见。”李丰木然地说。
那轿子在男人眼里一点点缩小,直到彻底没了踪迹。不知过了多久,李丰回过神来,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了,随即起身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推开围观的群众狼狈逃离。
回到酒楼上,李丰将这事情告诉了赶回来的杜洪,想要打听起女孩的来历。可当他提起那女孩身后跟着的魁梧男子和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时,杜洪的手一哆嗦,盛着酒的杯具便落在了桌子上。
“怎么了杜兄,那姑娘可是大有来头?”李丰愈发好奇了。
“岂止是大有来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女人的父亲叫庄不重,是如今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当朝权臣之一。可别说是当街伤人,就算是捏死我俩对她而言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庄不重?可是尚书省的左仆射大人?”即便是李丰这等纨绔子弟,也曾听说过这位权倾朝野的重臣。
据传闻那庄不重出生于雷州城的小吏之家,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奇才,不仅自小习得一身武艺,更是在十六岁那年进士及第,位列探花之名。为官三十余载,步步为营,扶摇直上,官居尚书省要职,与右仆射王坚庭堪称皇帝的左膀右臂。但王坚庭古稀有余,近些年时常卧病在床,不成气候。如今庄不重在尚书省独揽大权,统领六部,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没错。近日是庄不重老母亲七十大寿的庆宴,想必那小妞是特意从京地赶回来祝寿的。休怪贤弟直言,李兄,那女人不是你我能够沾染的。”杜洪拍着李丰的肩膀说,“再说那小妞含着金汤匙出生,想来床上功夫也比不得久经人事的红尘女子,何必自讨没趣引火上身呢?若是李兄着急,杜某现在就领你去那青元楼,做一回快活神仙,如何?”
李丰心不在焉地点头,心间涌出一股苦涩感,似乎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
半个月后,李丰告别了杜洪,独自返回牧州。
正值春末,可太阳却异常毒辣,严酷的夏季向人间预告着他的到来。在雷州城郊外的一条河流边上,一匹健硕的骏马在岸旁饮水,不时焦躁地摆动着棕色的马尾,而李丰躲在大树的阴影处打盹,渐渐陷入朦胧的梦中。
在梦境里,那顶轿子正要被人流吞没,而原先呆若木鸡的李丰却迈开脚步追了上去。那轿子里的伊人彷佛有所预感,女孩掀开帘子探出脑袋,灵气的双眸缓缓眨动,小手示意家奴停下。
轿子轻轻落到地上,那女孩跳了下来,紫色铃铛在空中摇曳,裙裾翻飞而舞,而娇小的身躯在风中那样单薄。
“你走的太急,花倒是忘了。”李丰将身后的紫色花朵捧到女孩面前说。
正是那花贩吹嘘的“紫色浮华”。
女孩接过花,放到鼻子下轻轻嗅了嗅,随后露出洁白无暇的笑容,“你好像也不是很呆嘛。”
李丰倒有些不知所措了,只是摸着脑袋傻笑。
“我能抱抱你吗?”李丰脱口而出。
但说出这句话后,他后悔了,觉得自己太过突兀和愚蠢了,怎么会说出这样不经过大脑的话来。女孩也许会觉得自己很轻薄吧,那阿福恐怕也会借此教训自己吧,而那叫刘伯的中年人定会呵斥自己的无礼吧。
可李丰预想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有耳边传来的那道娇声回应,那样轻柔且坚决。
“好呀。”她说。
李丰顿时激动无比,犹如小鹿乱撞。他紧张地迎上前去,要将她一整个拥抱住。可就在他即将接触到女孩白若凝脂的肌肤时,她却毫无征兆地化作一群斑斓的蝴蝶飞散了。男人扑了个空,眼见空中的紫色铃铛正在下坠,他稳稳地抓住了它。望着手中之物,他再次呆滞起来。
就在这时,阿福走了过来,朝他脸上拍了拍,可力道很是微小,全然没有方才打在扒手脸上的凶猛感觉。
“嘿嘿,快醒醒,你怎么在这睡着了呀?”阿福说。
哦不,不是阿福,李丰记得他的声音没有那么娇弱,倒像是...是一个女人?
李丰睁开眼睛,眸子里映射出男人清秀的面孔,那双如同露珠般晶莹的眸子正打量着自己,而修长白净的手在他脸上轻轻拍打。
回忆暂且终止,李夫子卖了个关子,他朝石阳眨了眨眼睛说:“猜猜我遇见了谁?”
“我知道,肯定是那位杜伯伯。”
李夫子笑着摇了摇头。
“那是附近的农民?”
“为何这么说?”
“夫子你睡着了,你的马不就跑了嘛,肯定是有人来提醒你马跑了啊。”
“跑你个头。”李夫子翻了个白眼,“那马跟我走遍了大江南北,我待它不薄,怎么可能丢下我跑了,它是我的朋友啊,你的朋友会这样逃跑吗?”
只见石阳想到了什么,委屈地说,“会啊,每次我们闯了祸,怀远总是第一个逃跑,我恐怕四条腿都赶不上他。”
李夫子手拍在额头上,无语至极。
“好了,看你这木鱼脑袋也想不到,我还是继续说下去吧,接下来的剧情让人不可置信,但缘分就是这样妙不可言。”李夫子饮尽杯中酒,再次陷入回忆中。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