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兴觉两手交叠按在镶银手杖顶端,俨然一副矜贵优雅的仪态,但若有人胆子大贴近点便能发现,几乎微不可闻的喘息正从他嘴中发出,那正装下的胸膛也在轻轻起伏。
这副姿态略显狼狈,林兴觉也是尽可能克制这些动作,但仍瞒不过距离仅三步的齐活,他清楚感受到对方散发的疲惫,那似乎是生命磁场在跌入低谷时的反应。
不过,几个呼吸过后,林兴觉又恢复了一直维持着的成熟沉敛,速度快的差点让齐活以为自己感觉错了。
“这就是八级”察觉到少年发现了自己的异样,林兴觉右手握拳至嘴边,轻咳了一声掩饰尴尬:”’本质’升华了我的领域,让我能做到将物质从最基本的结构开始改变。不过,我领域存在的特殊性也是一个很主要的原因......纵观联邦整段历史,我相信从没有人升华后能拥有这个领域,因为......它同时也是我觉醒的异能,哦对了,它和你的异能有一点相似,你抵达八级或许会获得更神奇的能力。”
齐活感到眼皮在狂跳,他想继续保持沉默,结果对面的人再一次挥着榔头将沉默打破。
眼前之人的语气显然是表明他知道自己的异能是什么,但这件事只有老头子和米莲老师知道,他究竟是从什么地方知道的,还有他很似乎关注自己,为什么？疑惑都在齐活心里盘旋,并且越来越多。
”不要太惊讶,觉醒者的世界有太多瑰丽,你我都只是其中普通的一分子。”林兴觉露着稳操胜券般的笑。
“在我熟知的所有异能里,你这还未开发的异能已经能稳稳位列第三的位置,隐含的潜力超乎我的想象,而那种独一无二的包有性甚至让你能冲击前两位最强异能的王座,你得知道,前两种异能几乎是改变世界乃至规则的存在,“相比之下,我的’天合’倒落了一点下风,勉勉强强算是第四。”
”不同于你异能的广纳百贤包罗万象,’天合’属于深入专一,求的是天人合一,我过之处,皆为领域,我即世界的独一,洞彻全有......在这片区域,时间空间制定世界规则的权利将归属于我,你所能看到的,只是我想让你看到的。”
”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对吗,跟平常喝酒一起吹的牛的一样。”林兴觉抬手抚摸下颌,神情像是陷入了回忆”其实最初刚觉醒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不可思议。”
“就像处于生命顶端的异种王再超凡,它也得在幼年期四处躲避猎手。”他叹了口气,聚起皱纹的眼角流出一丝心酸:”所以,那一段时间真是一言难尽,只能说幸好我撑过了我的幼年期,。”
”说白了不就是强盗,路过的都抢过来,不问同不同意,用完了看心情再还,纯粹流氓行为。”对方既然摊了牌,齐活自然也毫不客气的开始嘲讽起来,顺便脑海里全神贯注想骂人的话,阻碍自己不受控制地想一些重要的信息。
“总结的不错。”有些出乎意料,但林兴觉没有生气,反觉更放松了,三十多年,身边基本只存在毕恭毕敬,还是现在这状态好,像年轻的时候,眼前的少年是第二个用这种语气的,刚才还有一个,那是个兵痞子语气更冲。
齐活语气满是轻蔑:”现在你是反派,话还这么多,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给我们这些正派时间来打败你?”
林兴觉摇了摇头并收起了一直保持的微笑,表情兀地庄严肃穆起来:”唯独对你还有你抱着的那个,孩子,你们可是我珍视的晚辈。”
“对了,你为那个异种取名,嗯,溟......泽是吗?”说着,他拢了拢了正装的袖口,似做着迎接的准备。
林兴觉一边整理衣装仪态一边说道:”听名字似乎是一个很奇异的存在,时间还有一点，要不要让它出来互相认识一下?”
“它睡得很香,没空搭理你。”齐活冷冷地回应,对方显然在先前的谈话里知道了很多,那么他也没必要刻意隐藏,太做作反而是落了气势上的下风,他打不过对面,唯一能做的就是气势上不输最好能赢,但接下来林兴觉的一句话让他如坠冰窖。
林兴觉站在三步外,声音却像是贴着他的耳朵说出,轻柔但肃杀:”有些可惜......你还有很多有趣的东西藏着,不过没时间了,外面有人要失去耐心了,所以这些我们以后找时间慢慢谈。接下来,我们来打个赌,内容......赌今天除你之外其他人能不能活下来？你赢了,可以提一个要求,我力所能及的,要是......输了,周城就会是下一个罗德,如何。”
一城的人,数十万条生命,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被放上了赌桌,那些词句出口的时候,齐活看到对方眼里甚至没有一点应有的犹豫。
那种漠然、轻视、高高在上如油一样浇在他本就隐隐燃起的怒火上,他沉着嗓子哼了一声:”我选除我外全部都死，但后面要求他们全部活过来,你能吗?”
”当然可以,即使精神死了,联邦研究院依然有办法让他们活着。”林兴觉摊了下手”你确定选这个?”
齐活心里一紧,他只是想借机嘲讽一下这种根本不公平并且愚蠢的选择,却没想到得到了一则极具冲击力的信息,死去的人能重新复活......他突然想到了那天晚上杀他的三人:道顿.里兰,斯察尔.莫顿还有最后兰花一般凋零的艾薇儿......某些意义上,他们具有的特质与让人复活一样超越常理,并且那个犬人道顿也表演过类似”复活”的戏码,这其中会不会存在联系?
“又想起有意思的信息了吗,分享出来?作为你的学长,或许我能提供一些你不知道的信息,毕竟当总统有些年头了,一点渠道还是有的。”
“哼。”齐活不接话题,不给对面找从他脑海里套信息的机会:”我选所有人都活着.....好了,我选完了,你是不是该放我们离开了,你要是继续问,我就一个字也不会说全部想骂你的话,你要是喜欢’看’,你就问。”
少年瞪大眼睛,表现出一副极不爽的姿态。
林兴觉似乎也觉得差不多了,同意了结束。
“那便到这吧。”
极其淡漠不似先前温柔的嗓音响起,一息间,不容僭越的威严升起环绕于林兴觉周身,他低垂眼帘,双眸开阖间流溢金色辉光,透着征服世界的威势。
从温柔到傲然的极致转换,齐活恍然醒悟,这才是真实的林兴觉,站在顶端孤傲地指引人类联邦前行,却又因无人伴左右,寂寥承接民众的信仰晋为神话。
先前平稳似大江长河的谦和儒雅仿佛是他的幻觉,眼前弥漫着的令人不由自主想要躬身臣服的窒息才是现实。
仿若面对猛烈涛击礁石的冲天海潮,他体内的异力在这时微微颤抖,像是即将被击碎的水晶,发出若有若无的清脆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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