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承天门外,钦天监,数个时辰前。

“忠福公好!”

“忠福公好!”

周尔溯的爷爷,大明忠福公走进钦天监的大门,门口两边的侍卫看清来人,连忙躬身问好。

大明忠福公,姓周名习文,字崇德,只见他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双耳垂珠,却是有福之相,虽然已年逾八十,但脸上皱纹不多,鬓角有些花白,面色红润。

戴着一顶乌纱帽,身着绯色长袍,长袍前胸后背各缝着一块一模一样的麒麟图,腰束玉带,看着不过五十许,因为年轻时左腿受过伤,微有些跛,拄着一根紫檀蟠龙杖。这根紫檀盘龙杖是御赐之物,被周家引为传家宝,专打不忠不孝不义无节之人。

“你家监正在哪儿?”

走进一楼大厅,周习文随手抓了一个人问道。

“回忠福公,监正现在应该还在观星台。”

笑着对着躬身回话的那人摆摆手,周习文拄着杖,轻车熟路的穿过大堂,来到右边的电梯口按下按钮,等了一会儿,坐进电梯,按下最高的那一层。

“叮咚!”

电梯停靠到十二层,门缓缓打开,周习文迫不及待的冲出来,一边走一边嚷嚷:

“袁老头!袁老头!我孙子醒啦!”

第十二层是钦天监衙门主楼的顶层,近似正方形,边长约十五米。由于钦天监位处承天门外,北面对着皇城,为避窥探皇室之嫌,自第五层起,整栋楼的北面并无窗户,第十二层也不例外。

除了北面,其他三面和楼顶均是强化玻璃材质,方便观星之用。

电梯安在西首,出电梯第一眼能看到的是楼层中央地上,镶嵌着的一个巨大的玉质八卦图,八卦中间的太极图上摆着一个蒲团。

再对过去,东首尽头,是志国出产的一台天文望远镜。

楼层南边有一个书桌,上面凌乱铺陈着许多纸张,书桌后面靠墙是两个扁长书柜,塞得满满当当。

楼层北面,也就是没有窗户那边,放着一条长约三米的黄色木质茶台。

这茶台是不规则的长方形,左宽右窄,应是天然整木雕琢,宽的这头雕着一座小山,山上琼林玉树、郁郁葱葱,林间还有野兔麋鹿,雕工精湛,一股水流自山顶出,流经茶台中间的一块平整台面,最后蜿蜒而下流到另一端,从泄水孔流出。

中间的平整台面上,摆着一些精致的陶瓷茶具,一把紫砂壶正被一人右手悬空捻着,听到嚷嚷,那人慢悠悠的将紫砂壶中的茶水透过茶滤倒入公道杯,再从公道杯分倒入两个小茶杯中。

“来得正好,快来尝尝我前日向陛下讨来的闽南武夷山大红袍,听说今年那边雨水不多,产量受了影响,将将上贡三斤,被我讨来了一半。”

说话那人姓袁名易,字思退,是当今大明首辅兼钦天监监正。

他坐在茶台里间的一个木墩上,身量不高,白发长髯,天庭饱满,看着有点胖,但双目有神如赤子婴儿,身上穿着一件样式简单的玄色长袍,自有一股飘逸出尘的气质。

周习文快走几步来到茶台边,大马金刀的坐在那人对首,也不客气,端起其中一个茶杯,一饮而尽。

“暴殄天物,这茶给你喝可是浪费咯…”

看着牛饮的周习文,袁易摇了摇头。对于袁易的话,周习文毫不在意,盯着袁易的脸说。

“袁老头,刚才府里给我打电话,说我孙儿醒了。”

袁易端起另一杯茶,轻啜一口,缓缓咽下,然后看向周习文

“这不是好事么?”

“好事是好事,但我担心……”

袁易放下茶杯,拿过一边的桌布轻轻擦拭掉茶台上的水渍。

“没什么好担心的,有神州结界在,加上你们忠福公一脉有从龙之功,受我大明皇朝气运庇护,妖邪不侵,不醒则罢,醒则定是你孙儿天魂回归。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这木僵之症,本不多见,能自然醒转者更是罕有,道家有庄周梦蝶之说,佛家亦言有三千世界,婴孩降世,本身仿若白纸,而你孙儿天魂出游经年,谁又知道他游历至何方?今日回归,是否还自认是你孙儿?”

“哈哈哈哈…”周习文大笑。

“这就不需你袁老头担心了!只要确定是我周家血脉,就算像你说的,我孙儿一时想不开,但只要徐徐图之,早晚有一天会心甘情愿认祖归宗。”

周习文拿过公道杯,给自己添上一杯茶,再次一饮而尽,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手机。

“照你这么说,我得赶紧回去打电话叮嘱国孝国忠,给他们提前说道说道!”话音刚落,还没拨号,手中的手机就先响了起来。

“国孝啊…”

“啊?”

“……严不严重?怎么这么不小心,需不需要叫太医院的老钱来看看?”

“……哦,国忠也在?那就好……”

“行吧……”

“对了,我在你袁伯伯这儿,我们刚才聊了会儿,正好我有事要叮嘱你跟国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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