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所未有的沙尘暴,把整个黄土高原折腾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几乎摧毁了所有春天新发的嫩芽。看来这一年歉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老天爷并没有眷顾这些生活在黄土高原上的卑微生命,人们盼望的春雨一直没下。直到农历的四月中旬,老天爷才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场小雨,但已经于事无补了。那些刚返青的小麦苗和小草全部都蔫死了,枝枯叶干。
老天折腾人谁也没办法,谁还有本事管得了老天刮风下雨的事情。可这人折腾人的事情本不应该发生,但在这个年代还是不断地发生着。
峁梁兴修梯田的运动更加高涨了。专门成立了指挥部,领导干部亲自坐镇指挥,集中各村的男女劳力奔赴第一线,战天斗地。
指挥部搭建在一个很高的山头上,漫山遍野的彩旗迎风飘扬,山顶上的大喇叭放着嘹亮的歌曲,歌声唱得地动山摇。广播员害怕人们听不清楚,把功放机的音量调到最大,一遍一遍地轮番播送着战况,刺耳欲聋的声音震得山窝窝都哗啦啦地掉泥土疙瘩。大喇叭里一会放着歌曲,一会儿是领导讲话,一会儿是先进事迹表彰,一会儿又点名批评。阴阳怪气的大喇叭把个聋子和瞎子都能挑动得热血沸腾,把个狗儿、猫儿都能忽悠成神仙。
没有多长时间,山上的植被被刮得精光,山峁峁像被剃了头的和尚,光秃秃地呈现在人们的眼前,这样的山丘怎么能经受得住一场暴风雨的摧残呢?
到了吃饭的时候,炊事员用大桶盛上清得能照见人的小米米汤,用大筐抬着玉米面和高粱面掺和蒸出来的窝窝头,分配到各工地。饥肠辘辘的农民一窝蜂似地扔下手里的工具,争抢着围到吃饭的摊点,等待吃属于自己的那份口粮。
张世文是这些人中年龄最大的,他好长时间都没有吃上一顿饱饭了,已经饿得两腿发软,眼冒金花了。他勉强支撑着身体,弯腰弓背地跟在这些这些人的最后面。当他爬上一段小坡,刚走到梯田地埂边缘的时候,腿一软,身一斜,险些栽倒。两个人像老鹰抓小鸡似的一把薅住他的脖领子,才没有摔倒。
而对于张世文的四弟张世德这些天是什么情况呢?,张世德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已经恢复了理智。他走到村外的塬畔,站在高处向山里一望。只见远处的山头被一个个地给剃了光头,黄土直接裸露在阳光之下,大小山头失去了原本的绿色。
作为一个水土保持专家,他知道这山坡上的植被对生态保护的深远作用。他搞黄河水利这么多年,看见黄河的水越来越浑浊,河道被泥沙堵塞。黄河中下游有些地方的河堤被暴雨季节的洪水冲垮,农田冲毁,甚至有些地方的村庄和城镇都被洪水淹没,造成了人民生命财产的巨大损失。他再次想用一个知识分子的良知去阻止这一切人为的乱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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