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子回到家里,告诉父母亲大人这个暑假要跟那同学去广州打工,怎么可能还会说出其实就是要辍学。父母亲大人相信了他的话,但明显有忧虑,少不了要叮嘱他几句,父母亲大人怎么可不可能将心中的忧虑全都跟他表达出来,他则能完全体会得到父母亲大人心中的忧虑,

这就是农民父母与农民儿子经常碰到的情况,严重缺乏口头交流,以为好多心里话不必说出口。

父母亲大人都是一九五五年出生的人,父母亲大人完全是在农村搞集体的社会环境中过来的人,风风雨雨,什么苦没吃过,在父母亲大人看来来子暑假要跟那同学去广州打工算不了多大的事情,来子这一代人没有经历过农村搞集体,没吃过农村搞集体的苦,就是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打工的苦那不叫苦。

有没有经历过农村搞集体,有没有受到农村搞集体影响,足以产生比任何历史时期有可能产生的代沟都要最严重最深刻的代沟,这种特定历史时期产生的最严重最深刻的代沟,在农村要比在城里明显得多,广泛得多。打工的苦,和农村搞集体的苦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苦。

来子心里难过,十分慌乱,这是他头一次这么严重的欺骗了父母亲大人,也是头一次真的就要去打工了,他以前从来就没有面临过任何一个问题,这回一下子就要面临这么多的问题。

妹妹正在外面打工,弟弟刚读完初二。妹妹弟弟都知道来子这回去打工其实就是要辍学。但妹妹弟弟都自愿不会跟父母亲大人说的,

来子除了感激妹妹弟弟对他的理解与支持,更多的是愧疚感,甚至有负罪感,加重了事态的份量,或者说加重了赌注。他多么希望一家人能把事情说明了,让他轻轻松松去打工会有多好呀,他头一次要去打工,本来就有压力,还又在隐瞒父母亲大人,其实就是要辍学,能不心情沉重,加上妹妹弟弟对他寄予那么富有深厚感情的信任,都自愿帮他在父母亲大人面前隐瞒真相,帮他辍学,他实在是愧不敢当。

父母亲大人妹妹弟弟都还以为他多读了几年书,要比起读书少的人更有出息些,可以肯定,父母亲大人、妹妹、弟弟对他的信心与他对自己的信心极不相称,几乎肯定要让父母亲大人、妹妹、弟弟失望了,能把赌注押小点好吗。哪还敢谈出息不出息的,能平平安安就不错了。辍学是定了,长衫终究要揭穿。

这次来子去广州打工,当然要带钱去。其实他好几天前,就在湘潭农校打电话,要家里寄500元钱,说是用来暑假去广州打工的,但就是没收到钱。

他回到家里才知道家里早已将500元钱寄到湘潭农校去了,他再回湘潭农校肯定能收到那500元钱让他去广州打工用的,就不用说起那500元钱对家里对他有多么重的份量,他实在是每次向家里要钱,都很不好意思,而他只要向家里要钱,父母亲大人都会给的。

来子在家里还办好了流动人口证,也就是未婚证,这是那同学明确要让他回家办的一件事,他一点也不明白,流动人口证在外面打工能有什么用,他总觉得打工要什么暂住证,流动人口证肯定不是好事,至少说明不是无须什么就能打工的,打工前的准备工作更加显得要去打工是件多么重大的事情,好像还没有真正去打工,就弄得很紧张,弄得这次回家跟以前在家里的感觉都很不一样。

7月2号,也就是来子回家后第三天,他返回学校去了,这是他一生中非常非常重要的一天,从这一天开始,就算正式步入社会了,在社会上他是从这一天起开始成长,社会年龄刚刚是零,好多好多与他相同年龄的人甚至比他年龄还小的人,已经在社会上成长好几个年头,他是要迟熟许多,也就有要熟得快的压力。

那同学说好了是一定会在湘潭农校等来子的,这是一个重大的约定,来子也保证会在三天内返回湘潭农校,他的一个装满了衣物的牛仔包,还寄放在那同学的一位老乡那里,家里寄的那500元钱,也要回湘潭农校去拿,他这次回湘潭农校,事关重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下午两三点钟,来子回到湘潭农校,湘潭农校已是冷冷清清,他明显感到陌生,多愁善感,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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