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游子何所依,你我皆是浮萍人。你的剑本来可以挥舞得更加轻松,但现在,那些往事堆砌在你的剑上,犹如磐石阻碍你的行动。”
陌曾的话语一如往常那般云淡风轻,却字字有力地敲打在陆千凡的心弦。
不行,不可,不应……
所有人都在否定。
有些人的确是善意的,可有些人只是想看个笑话。
渐渐地,陆千凡对这些否定也已经感到麻木。只需要否定这些否定便可,自己不过是一个独行者,无人挂念,也无人等待。
“可是如果……”
陆千凡咬了咬牙,那千篇一律的措辞几乎要脱口而出。
就在此时,陌曾稀松平常地笑了笑,将陆千凡满眼繁杂的思绪打断了。
“罢了,我不过是个过客。本来就没有资格对你所决定的事情指手画脚。权当是个建议,听听罢了……”
“哎?”这样的态度倒是令陆千凡有些意外。
她仔细想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不,”陆千凡的眼神突然变得坚定起来,缓缓说到:“陌曾客卿说的没有错,根本没有家族,没有使命,也没有人要求我怎样。我现在执着着的一切仅仅只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陆千凡的声音轻飘飘的,还有一些发抖。
放弃确实不失为一种更轻松的活法。实在点讲,即便大敌压境也真轮不到一个十几岁的基筑修士去抵挡。
随着那些几百岁的老东西躲在后面,整日说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能苟一天是一天的日子不香吗。
毕竟大家都看在眼里,大家内心深处都明白一件事:人族怎么可能会赢呢?
所谓人魔势均力敌的局面不过是魔族玩弄人心的陷阱罢了。
直到哪一日,魔族玩够了。
那也便是人族的终点了。
“但即便是我的一厢情愿,我陆千凡也绝不会退缩。父亲因镇守绛玦而死,母亲因保护族人而死,陆氏都死在与魔族抗争之下,没有一个委曲求全。我也不是孬种,魔族残害无辜,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就在这一瞬间,两人的身影变得无比接近。
走上这条名为“复仇”的路的人只需要一个就足够了,至于究竟是谁,只有走在最前面的人才能决定。
“说起来,”陆千凡突然看向陌曾,道:“这青丘是不外传的,陌曾客卿是怎么会的?您不会……其实是陆家人吧?”
陌曾笑了笑道:“怎么会,在下曾有幸见过一位陆氏族人练习此剑术。”
“原来如此……啊?等等,陆氏族人?是在哪里,在什么时候?”
陌曾抬起头,思索道:“在,很久以前吧,记不清了。”
“啊……”陆千凡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失落,“也是,毕竟在那之后就世间没有陆家了。您直到现在都没有忘却吗,毕竟这么久的时间,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剑术……”
是啊,究竟为什么呢?
陌曾也觉得有些奇怪。
明明甚至连剑法都算不上,于剑术也不会有任何提高。那个舞剑的身影会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呢?
他应该是陆家人吧。
对啊,他叫什么呢,是叫……陆,陆什么呢?
陆千凡看着陌曾的神情有一些反常,随口一问道:“您认识我的父亲陆白原吗?”
陆白原?
陆家家主,陆白原。
一人一剑,摘下了漠北的无冕之王。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封印悠久的回忆的铁门露出了片段,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在脑海中出现,又转瞬即逝。
陌曾看向陆千凡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但他很快将这份感情遮掩了起来。
“略有耳闻,毕竟陆族长的威名是人尽皆知的。”
“仅此而已吗……”
陆千凡并没有抱有那么多希望,甚至是奢望了。不过,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口中听到自己父亲,倒也不错了。
此刻风光正好,微风习习,稍有一些凉意拂来很快又被和煦的阳光烘烤散去。
陌曾眨了眨眼睛,似乎又有一些困意。他靠在石桌边打起了盹,明明刚才还神采奕奕地舞了剑,现在又变回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了。
陆千凡怀着一些心事,继续练剑,但目光总有几分落在陌曾的身上。
直至傍晚,夜色逐渐朦胧,陆千凡才与陌曾告别离开了疏玉阁。
望着陆千凡离去的背影,陌曾眯起眼睛喃喃自语道:“怪不得有些眼熟的违和感。”
陆千凡没走一会,朝尘便微笑着从东苑门口走了过来,步履轻快,好像刚刚发生了什么开心的事情,看这样子根本不是恰好经过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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