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时值夏季,知了正躲在榕树上疯狂地叫嚣着。

蚕房,一幢两层的木结构普通房屋,如果按占地面积来算,得有个200平方。

因为常年的日晒雨淋,很多地方已经腐蚀开裂,无不诉说着它的历史与沧桑。

我看到了木门上先前那个“高人”所贴的符,这张符本身是好的,镇宅辟邪之用,可此时贴在蚕房的大门上却如同雪上加霜。

它让外面的灵体进不来,同样也使得里面的灵体出不去。这就好比把老虎赶进了屋子,并且锁上了屋门。

老虎出不了屋,觅不了食,只能是吃屋子里的人了。我把符揭了下来。

我进屋时有很多人在做事。养蚕嘛,无非就是用桑叶喂蚕,分大小批次,最后做成茧了销售出去。

我看到一楼是直通式的一大间,只在最左端用木板隔离成了一个小房间,想必这个房间就是女子的老公晚上做睡房用的。我到处转了转,没发现异常。

这时候,女子把村里管事的一位陈姓男子叫了来,我管他叫陈师傅。

陈师傅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年龄,人长得挺硬朗,也很客气。简单招呼后,我告诉他想去楼上看看。

他领我上了楼梯,来到了二楼,打开了房锁,几乎在推开房门的一瞬间,一股刺鼻的霉味迎面扑来,我差点呕出声来。

这时陈师傅问我他可以不进去吗?

我说你就站在这里等着我好了。

基于目前的状况,他是有所顾忌了。这也能理解。

尽管陈师傅替我开了灯,但屋内依然是昏昏沉沉的一片。我看到二楼被木板依次分隔成了好几个房间,我踩着“吱吱”作响的木地板,一间一间地查看着。

几乎每个房间内都安置着床架及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些破旧的衣裳。

不难看出这里曾经住过人,或者类似于宿舍一般。

在最左边的那个房间内,我看到楼板上零乱地散落着一些唱戏用的道具,房内正中摆着两个大木柜。正如女子所说,木柜内也同样塞满了道具,如戏服、朝拜什么的。

总体查看下来给我的感觉,房间弃用已久,零乱不堪,再有就是难忍的刺鼻霉味。

我呆了几分钟之后就出来了,出房门那会儿,陈师傅用佩服的眼神看着我,像是在说“兄弟,你够狠!”

下来后我把陈师傅叫到了屋外,发了根烟给他。

我直接问他是不是有唱戏的人死在了蚕房里?

他默默地吸了几口烟,然后点了点头。

于是,我请他详细与我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可以断定,以陈师傅的年龄与身份应该是清楚事件的内幕的。

他告诉我很久以前村里来了个戏班子驻扎唱戏,因家什行头多,需要一间大房子才够使用,而村里除蚕房外,再也找不出其它合适的房屋。

于是,村里商量后决定,把蚕房二楼拾掇了下,作为戏班子的临时住处。

那年春节村里唱太平戏,曲目由戏班子定,不知何故,班主居然选择了含有鬼魅的“窦娥冤”与“情探”,这可是触霉头的事!

果然,两台戏一唱完,立即引起村民们强烈不满。

大家不依不饶,最后与戏班子约法三章:

第一,购买一头烤全猪摆放村口,必须百斤以上,点上蜡烛烧上纸钱祭祀天神;

第二,做场法事驱除晦气。

可让人想不到的是第二天凌晨,戏班班主竟在二楼的楼梯口上吊自缢了。

班主妻子悲伤过度,一时想不开,紧接着服药而亡。两条人命一出,其余人等惊惶不安,戏班子被迫解散了。

事后有人认为,班主是压力过大,觉得对不起戏班子。也有人说他是中了邪,被鬼索取了性命。唉!说不清。

这以后,诡异的事情就经常发生,有蚕农在晚上护蚕时,说见到过戏班班主,就站在二楼的楼梯口。

也有村民大晚上的经过蚕房时,听到有人在唱戏,可就是找不到唱戏的人……唉!多了去了。但也消停过,没想到事隔那么多年后,又来了。

果不其然!亡灵共有两个,而且还是夫妻。按理说,能坐上“班主”的位置,都是久经沙场之人,不会连最基本的常识都没有的。

大过年的,你搬出个鬼怪的戏来唱,明摆着是触人家霉头嘛!

再说了,出了这样的事,村民们的要求也并不过份,完全在情理之中。

我问陈师傅后来班主夫妻俩的尸体是怎么处理的?

陈师傅说出事当天下午就来了几个人,把夫妻俩的尸体运回家乡去了。

自杀之人,怨气极重,假如没有外力相助,是根本投不了胎的。班主自缢而亡,基本上也符合了女子老公所见到的灵体——低着头,歪着脖子。到此,整件事情基本明了,而接下去我要做的就是送走或直接灭掉夫妻俩的亡魂。

我告诉陈师傅我要问的都问完了,现在没有他的事了,但二楼的房门得给我开着。

今晚我就住进来,事情能不能搞定就看今天晚上了。

夏季的夜晚总是来得迟。因为时间还早,我就先回家了,有些东西还得回去准备一下。

我再次返回时已过晚上7点,那时天色暗了下来。我到达后便让陈师傅回家去了。

我关好了门,但并未插上门闩,这样万一到时候出点状况的话,也来得及逃生。

然后我来到了二楼,点上了三柱香,插在了楼板缝隙中。这是因为鬼都好吃香火。上完香后我返回到一楼最左端的那个小房间里,边抽烟边等待着。

10点左右我出了房间开始搜寻灵体的踪迹,很遗憾,什么都没有。

二楼的香早已燃尽,我又重新上了三柱。假如灵体还是不出现的话,我只能用另外的方法逼他们出来了。

之后,我仍旧返回到一楼的小房间里,继续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越来越深。直到我随身的香烟也差不多抽完时,我再次出了房门,几乎在推开房门的刹那间,一种压抑的紧迫感迎面袭来。凭感觉我知道他们出现了!

我本能地握紧了口袋中的红绳,向着楼梯走去。

很明显,这股力量来自于二楼。我踩着楼梯拾级而上,距离二楼越近,这股力量就越强。

蹬上二楼平台后我迅速拉亮了电灯,在房门口洒下了坟土与米粒,同时以手指沾香灰画下了送魂符。

尽管此刻我面对的不是普通的亡魂,甚至有可能十分凶狠,但我仍然想做最后的努力,平顺地送走他们。我知道此刻夫妻俩的灵体就在二楼的某个房间中。

我开始念动咒语。几秒钟的时间,一个身着长衫的男灵体出现在了房间内。但我发现他不肯就范,一直立在距我3米远的地方,压根就不想我带走他。

模样也不再是像女子老公见到时的低着头,歪着脖子,而是暴突着眼珠,凶狠地盯着我,对我的干涉表示非常的愠怒。我随即从口袋中抓起坟土与米粒,连续向他投掷了几把。伴随着像是老鼠的“吱吱”声,他僵立在那不动了。

我知道其中的一把坟土与米粒砸中了他。掏出红绳我迅速将他束缚,同时念动了灭魂咒。

就在这时,我感到后脑勺一阵寒意!回头发现女灵体披头散发地悬空在房门口,作出攻击我的姿势。模样张牙舞爪,诡异可怖。

幸亏我一早在房门口洒下了坟土与米粒,挡下了她,不然必被她所伤。我从口袋中再次抓起坟土与米粒向她投掷了过去。

随着“吱吱”声,她瞬间消失了。显然女灵体已被我所伤,力量消减了一半。转身我追了出去。

但楼上楼下我仔细查看后,始终都不见她的踪影。我知道她已逃离了蚕房。返回二楼我念动咒语,直接打散了男灵体的魂魄,收回了红绳。

那晚我不敢再睡,尽管女灵体已被我所伤,但力量仍不可小觑,我担心她当晚还会回来复仇。

但直到东方吐白时,我依然追寻不到她的蛛丝马迹。

天蒙蒙亮陈师傅就赶到了蚕房,那会儿我刚在一楼大门外刻下了咒符,这道符与先前那位“高人”所贴的符作用一致,唯一不同的是,我在雕刻的同时沾上了黑狗血。

我对陈师傅说班主的鬼魂被我直接打散了,但他妻子的灵体虽被我所伤,可惜还是跑掉了。

他反问我说跑掉了,那就是说有可能还是会再回来的喽?

我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告诉他酬金可以晚些时候再给我,这段时间里要是发现有异常还是可以来找我的,我再替他打散班主妻子的鬼魂。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还是大大方方地把酬金给了我。我想也许是我的诚意使他相信了我。但我只收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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