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霈贞终于得以脱身,一直到离开皇宫,坐进轿子,他都有些心有余悸。
他从袖中抽出一封信笺,心中一阵阵后怕。
这封信笺于三日前出现在他书房的桌案上,毫无预兆,且毫无痕迹,信中不过短短三行字,提醒他要提防姻亲之祸,并提及了王老爷子寿诞收礼一事。
王霈贞立时联想到荆州贪墨一案,并察觉到了这其中潜藏的巨大隐患。
荆州大旱七月,百姓无一粥一饭可食,饿死之人不计其数,如此艰难关头,方文卓一出手,就是十车寿礼,不知能换多少担粮食,解多少户人家生计之困。
此事若在贪墨案上被捅出来,那琅琊王氏必受牵连,就连他自己,说不定都要被治一个御下不严之罪,若有别有用心之人在暗中推波助澜,那这件事,甚至有可能会牵连到皇后和三皇子澹台境。
故而,他立刻给老家去信,措辞严厉且不留情面,这才能在今日,免于昭仁帝的猜忌。
只是这信笺,也不知究竟是何来历?
是谁如此手眼通天,通晓一切,并事先料准了昭仁帝的心思,帮他避开了这场祸事。
王霈贞思绪转了转,敲了敲轿厢:“先不回府了,去靖安侯府。”
……
王霈贞在靖安侯府落轿时,贺夔正在跟陆闻道品茶闲聊。
在白玉京跟贺停云启程南下荆州时,陆闻道本想跟着一起回去,但他身上有太多未解的疑团,贺夔便寻了个借口将他暂时留在了燕京,时不时以品茶赏景为名,找他套套话。
“侯爷,中书令王大人到访,已在府前下轿。”
“王大人?”贺夔意外地挑挑眉,“倒真是稀客,请他到花厅等我。”
“侯爷,”陆闻道站起身,“侯爷既有贵客,草民不妨先行告辞。”
“无事,王大人为人亲和,对荆州之事也十分关心,你随我一起去见见吧。”
……
算上面圣那次,这是陆闻道第二次见到这位位高权重的一国宰揆,王霈贞在士林中的名气,并不仅仅来源于琅琊王氏自带的光环。
二十四岁进士及第,以探花之位入朝为官,他的学识和才干,都是实打实的,显赫的出身为他扫除了有可能的阻碍,铺就了一条官运亨通的青云梯,但这台阶,却是他自己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爬上去的。
“王大人。”
“陆先生也在,那日朝上匆匆一见,便觉先生谈吐不凡,一直想抽时间拜访,奈何近日公务繁多,一直不得空,今日倒是凑巧。”
王霈贞既有探花之名,样貌自是不凡,虽已年近不惑,但保养得宜,更添儒雅稳重之风,此刻,他态度随和地跟陆闻道打招呼,令人如沐春风,倍感亲切。
“大人谬赞了,陆某不过一介乡野村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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