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是立春,傅菱荷看着月份牌一阵欣喜,总算盼到些春日的影子,不必在苦寒中煎熬了。她见皙华宫外陆陆续续有迎春盛放,与尚未凋零的梅花相映倒也有趣,便携了青苗金禾闲话散步。

“听说今日那楚宝林走在路上冲撞了恪昭仪,此刻正被罚跪呢,足足两个时辰,连午膳也不能吃。”金禾消息最灵通。

“楚宝林?”

“原先进宫时还是才人,就是太后推荐进来的那一位,前几日嘉美人身子不适,她去看望时打扮得花枝招展,没吸引皇上的注意,反而被皇上申斥了一通,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傅菱荷并不怎么同情楚宝林,倒是对恪昭仪十分惊讶:“那恪昭仪一向不喜欢与嫔妃说话,怎么今日如此严厉?”

“我听几个事发时在附近的宫女说,楚宝林降位后没有好首饰戴,竟然讥讽恪昭仪头上戴着金簪是大手大脚、奢侈浪费,恪昭仪恼了,当即就发作了。”

“她就慢慢自己作死吧,宝林、御女、采女,还有官女子,有的是位分让她降。”

主仆三人正悠然漫步,却被突如其来的呻吟声和惊呼声吓了一跳。傅菱荷凝神一听,是皙华宫南面的一条僻静甬道上传来的声音。

“那是出什么事了?”傅菱荷轻轻皱了皱眉毛,绕道快步走过去。金禾眼神好,已然看见了是个穿宫装的嫔妃瘫坐在地下,连站都站不起来,紧紧地捂着肚子。

“小主,是嘉美人。”只见侍女月升用帕子给嘉美人擦着汗,月圆往大路上飞奔,应该是去叫太医了,但是御医所离此处极远,颐寿宫又报太后得了急病,没有半个时辰怕是请不来太医。嘉美人痛得紧紧抓住月升的手,几乎要在地上打起滚来,一行人乱成一团。

傅菱荷摇头道:“嘉美人这是动了胎气了,咱们过去看看吧。”

“小主,你管她做什么?依奴婢看,就让她自己慢慢疼着去吧,谁让她那么嚣张,动不动就给您脸色看。”金禾撇撇嘴。

傅菱荷轻轻勾了勾嘴角:“我自有我的道理。”说罢又往嘉美人那边走了几步,几乎走到了她们面前。

“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来人救救小主啊!”月升凄惨地呼救着,见到了傅菱荷,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求求谨美人救救我家小主吧!”

“呸,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拉扯我们小主。这会不是你家主子堵在路上为难我们的时候了?你赶紧让开,别在那挡路。”金禾看见她们六神无主的样子,内心别提有多畅快了,不等傅菱荷发话就嘲讽起来。

傅菱荷站在原地,既没有说帮忙,也没有径直离开,只是好整以暇地盯着嘉美人。面容扭曲的嘉美人也看出识时务者为俊杰,头一次对傅菱荷低声下气:“求求谨姐姐救救我吧,先前是我不好,不该三番五次找姐姐麻烦,还求姐姐高抬贵手······”

傅菱荷这才满意地颔首,将宫人都叫来。

“金禾,你帮月升扶着嘉美人到皙华宫偏殿去,青苗,你去库房把我的冬被拿出来给嘉美人盖上。含翠,你快去烧热水、点炭盆,越多越好。康海,你在门口等着月圆和太医,来了以后赶快把他们迎进来。”傅菱荷有条不紊地命令着。仆人们忙不迭地遵照指示行动,皙华宫转眼间被血腥味和惨叫声笼罩。凝神看去,端出来的大多是血水,而且颜色并没有变淡的迹象。

“小主,这嘉美人的孩子——”青苗小心翼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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