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针都跳出来了,赶紧再去扎一回。”说道,张国昌令自己的小勤务兵赶来,去找护士再给长喜扎上针。

“到底咋回事儿?”长喜的情绪销微平复了一些。

“恁伯年先儿给你找了个姑娘是吧?”

“是,但她家人拿我当牲口使,俺俩对上眼儿了,最后因为她家人,没成。我恼了,白费恁多力,扛着?就把她家缸和门都兜了。”

“现在那家人找上恁家,问是要公了私了。”

“啥意思?”

“公了就是把恁伯逮进去,私了的活,要千块钱。恁伯最后说公了,进大牢了。日他,俩缸两扇门,才要多少钱?但他家是县官老丈人——他把那姑娘嫁给那县官了。一个从七品的小宫,敢这样!”张国昌说着,一拳搉在床边护栏上。“现在你兄弟姊妹,写信来问你该咋办。”

“问我干啥,我又不是当官的,老百姓腰还没当官的汗毛粗。”刚苦笑着说完这话,长喜就愣住了。他看着张国昌,眼里带着希冀的光。

这现在陪自个儿喷空的,不就是个大官吗?

“包我身上了。孩儿,好好养伤吧,我走了。”

荥皋的县官姓赖,叫赖志奇,成天不干正事,与其他官员沆瀣一气,同流合污。作为一个岭东人,他脑子里装了不少与民征利的法子。每次告状告到府里,告到省里的,都被他想方没法地追回掩盖。长喜想,眼镜也是岭东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眼镜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提着两只老鼠。他从街角探出头看看情况,接着便猫腰,在瓦砾上一路小跑,钻进了八班占据的房屋。

“眼镜,叫你去找吃的,你鸡巴又带耗子回来!”二杠不干不净地骂道。

“嘘,莫骂,火在哪,偶去把它们烤了。”

已经持续半个月的巷战,把淞护打成一片废墟。因为双方条件各有千秋,因此现在呈现出倭人中有诸夏人,诸夏人中有倭人的状况,仅仅是一间民房,可能就会有以下的现象:

倭人占了厕所,控制了一部分水源,但断裂的水龙头把厕所搞得湿漉漉的。只能在水里睡觉。

诸夏人占着卧室与厨房,但对其他地方的进展极为缓慢。因为没人知道斜对面的储物室究竟是会打一枪出来,还是会有自制手榴弹滚到脚边,抑或是一个倭国人高喊万岁,从里面冲出,把刺刀捅进你肚子。

而客厅,无一例外地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打了半个月巷战,可以吃的都吃完了。所以两方听到客厅里老鼠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咽口水,但没人敢出去。

“听三班人说,今儿又有好几支运输队被袭击了,好像最近的离咱只有四百多米。”赵瞌睡脑袋枕着一块砖,抱了枪躺在一片瓦砾上。“日他奶奶个熊!就四百多米,也过不来。抢了运输队的倭人,估计也只会顾着自个儿饥饱,不会给和咱对峙的敌人分东西。”

“系无人,老鼠昌啊。”眼镜把老鼠放在架上烤,拿一把扇子在旁边扇风。“没人了,老鼠一鸡一斤多,好好味啊。”

“一只一斤多还不够俺兄弟俩塞牙缝呢!”胡宝生兄弟俩从墙上凿出的射击孔向外看,用鼻子狠狠出气。

不远处倭人的藏身点嘈杂起来。

“秀才,倭人在说啥子哦?”老李边擦枪边问教师。

教师侧着耳朵听了片刻。

“妈的!对面有肉吃!我要吃肉!”一道粗犷声音响起。

“可是军曹,我们现在只有七十发子弹,仅是一个人的量,不知道对面还有多少弹药呢。”又响起一道略显稚嫩的。

“人都快饿死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大久保,原,你们俩不是捡来诸夏人的枪吗?打头阵!”

“可是……”

“快点儿去!不然你们俩到时候没的吃!”

教师奸笑两声:“对面的倭人弹尽粮绝了,现在正准备过来呢,待我逗逗他们。”

通庸靠在门旁,小心看向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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