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陵阳城少见的雾霭躲藏清晨明朗,伴随温度回升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容府东侧小院历经雨水洗礼的新枝摇曳起舞,偶有晨露吹落花草间翻滚灵动异常像极了豆蔻年华娇俏的女娘。布置清雅的小院美则美矣却难留清风半寸目光,再随之游走迎面忽见竹影淅索转眼便是春色满墙,若要好奇主人系谁入口拱门上方遒劲有力的长离二字便是答案。
说来容家老爷待儿女真是极好的,东耀人家向来家主居于中央院落东院归家中嫡长子居住容府却非如此。
自十里亭回城后容家老爷便猫进了南边瑾园还将大公子赶去了主院,管家仲林一看东院无人心下了然当即将容疏月行礼搬去了东院还请了工匠更换院名,对此容砚书十分满意只觉得仲林办事高效还可靠。
当然身为下人口中茶余饭后讨论的主角容疏月却像失踪一般,从南璃回府后除了晚间同父兄用膳出门去瑾园其余时间皆是看不着人影,这可将等了她三日的言若羽急坏了直嚷嚷着要去容府逮人。就在她要耍赖撒泼之时国公府管家捧着一封烫金请帖匆匆赶来,言子暮冷着脸一手摁着妹妹额头一手拿过帖子展开却是越看面色越喜,待他阅完内里文字后那双清冷眼眸彻底晕开笑意松手放开言若羽。
“你不是闹着要去容府找疏月么?容叔给咱们府下了帖子说是她风寒痊愈了让我们一家去府上游园用饭。”音落言若羽大喜过望风风火火提着衣裙向自己院落跑去头也不回,空中还回荡着她雀跃的欢呼。
“我要去将这些年攒的礼物都带给卿卿。”
言子暮瞧着她如同脱缰野马般消失的身影嘴角不自觉荡开笑意捏着帖子向主院赶去。
一路上透过枝影折射在他脸庞的光仿若为他清冷面容镀上了层层暖意,管家俞伯只觉得此时自家二公子看着比从前和煦许多,连带着府中洒扫的下人瞧见二人走来也敢大着胆子上前打招呼,只因府中下人中传开了说公子心情大好不仅改了往日惜字如金的应答还十分温和亲近。
管家俞伯面上淡然却是悄悄在心中掬了一把感动的泪水将容府上下感恩了个遍,毕竟不是容府的帖子平日府上这位二公子十分清冷,倒不是说他不好只是平日接人待物虽有回应却始终疏离,用他贴身侍卫十五的话说他家公子就差将生人勿近四字刻在脸上。
管家想着便陷入沉思丝毫听不见言国公询问他的话还是出门回来的言鸿轩叫他他才惊醒回神。
“老爷恕罪属下适才想到容府出了神,您方才同属下说了些什么?”言国公见他丝毫没听进去自己的话扶额长叹。
“老俞啊咱们府上也不是第一回同容家往来,什么事值得你这般出神竟连我说话都听不见。”
俞伯讪讪笑着恢复往常模样一本正经看向言国公。
“老爷,听送信的下人说容家为了低调行事不打算为大公子办喜宴只请了咱们家和齐王,属下想着毕竟容大公子也是高中了探花的,此次又是容家回城后咱们第一回去容府所以思想着送些什么才不失礼数。”语毕俞伯静候一旁,书房内父子三人陷入沉思似是将管家的话听了进去,须臾言子暮斟酌着开了口。
“父亲,孩儿记得府上库房有一方北云送来的上品砚台及云墨兄长院子里还有几册孤本,疏月那处若羽的礼攒了十年也有不少我再添上珍藏的暖玉也尽够了。”
听着言子暮平淡语气说出惊人话语俞伯倒吸一口凉气,不说别的那一克万金的云墨还有市无价的极品暖玉旁人想也不敢想,合着在自家公子这里珍品如同萝卜白菜说送就送浑不在意。
“那便依子暮所言去预备,对了老俞你再叫张婶做些山药糕带着想必疏月那小丫头还爱吃。”说完言国公忽略管家惊愕神情径自起身招呼言家兄弟去换衣衫。
此刻门外跟着言子暮离去的十五心中暗暗记下让兄弟们以后要礼待容家人,毕竟这是仅有的能让公子铁公鸡拔毛还十分乐呵的对象,且容大公子在府上住了这些日子张婶都笃定以后有机会成为一家人因此更要用心对待,思想着十五跟上言子暮搓着手笑的谄媚。
“公子今日不如带我去吧,十四那么毛躁万一冲撞了贵人可就坏了。”言子暮听完眉头轻挑睨了他两眼只觉十分好笑。
“十五背后非议他人可不是君子所为,何况你同他也不过半斤八两。”音落言子暮丢下还想纠缠的十五玉足轻点飞身离去,看着自家公子消失的背影十五狠狠踢开挡路石子不满嘟囔。
“我不是君子你自己还不是非议他人,罢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十五默默开解着自己心情也不那样郁闷又欢欢喜喜跟了上去,他走后花园小路上捋着胡须的管家颔首点头向前踱步心中赞叹十五的聪颖。
这厢言家精打细算准备着礼物,容家长离院内丫头婆子却个个满面愁容,直到奶娘芳嬷嬷被青玉央求着进了院子所有人才松了口气。芳嬷嬷在搀扶下瞧着满院得救的炽热目光就知晓自己这奶闺女又在赖床,心中是好气又好笑。
说来这般状况从前在南璃就时有发生,只不过迫于对师父的敬畏恐惧容疏月大多时候还是收敛的,自从离开南璃容疏月这起床气是越发厉害若是碰上她不在府上便是容砚书也要头疼。
思想着芳嬷嬷缓缓走向雕花木门轻轻推开,容疏月听到动静心中烦躁抬手将软枕扔了出去却没听到落地声响,就在她以为是自己幻听之际一双温热苍老的手轻轻将软枕放在床边抬手抚上那光洁额头。
“小姐平日贪睡便贪睡嬷嬷绝不烦扰,可今日国公府一家及齐王皆要来府上可不好再犯懒叫人看着失去礼数。”芳嬷嬷柔软温热的手小心替容疏月整理着凌乱青丝,却被她忽然紧紧握住只听被窝中传来娇嗔哼唧之声。
“好嬷嬷,我这就起这就起。”音落却是翻身想要继续会周公,芳嬷嬷看这情形知晓再这般下去恐怕客人上门她也不得起床只好唤来青玉华笙帮忙。
于是乎容疏月迷迷糊糊被人强制架着去了梳妆台,门外丫头婆子听到里屋召唤捧着热水点心鱼贯而入。
前厅忍冬花架下容砚书手持剪刀清理着枯黄叶片,东院方向容念瑾步履矫健迎面而来满脸嫌弃。
“真不知怎么有人这样贪睡,回来了三日便睡了三日如今太阳都要晒屁股愣是赖在床上不肯起,我瞧她这懒弹还脾气大以后谁敢要她。”
容砚书听完也不抬头却是眉眼含笑调侃容念瑾。
“真要有那一日恐怕最担忧不舍的还是你。”
“谁会舍不得,这笨丫头嫁出去了我才清净。”
容念瑾不置可否僵着脖子反驳容砚书却见自家老爹一副你嘴硬你有理的摸样于是又暴躁转头去了东院,仲林瞧着气呼呼离去的公子无奈摇头向容砚书行礼。
“花厅瓜果茶水已然备妥,老爷可要先行去门口迎接?”
容砚书缓缓起身将手中的枯枝烂扔进竹篓摇头笑道。
“再等片刻吧月儿还有一会才好,柏荣他们也不会来的太早。”
“姑父这话说的可是早了。”听到熟悉声音容砚书将剪刀递给孟冬向大门赶去只见齐王提着大包小包踏入了府门,他身后言府精美华丽的马车内忽然弹射出一抹橘黄身影没等容砚书反应空中便传来少女欢快嗓音。
“容叔我去找卿卿。”音落彻底消失无踪,看着自家妹妹这毫无形象的泼猴模样言子暮青筋直跳恨不能将她捉来按住,言国公却是十分淡然搂着容砚书就要进门。
“这疯丫头一向没规矩很快你就习惯了。”容砚书摆摆手依然笑的温和。
“在家里孩子们放纵恣意些才好。殿下同我们在一处想必也是无趣不如同鸿轩子暮去花厅用些茶点阿瑾和月儿一会就到。”容砚书转头说完领着言国公向南边走去,齐王见他没有同回城那般疏离而是待他同言家兄妹一般心底十分受用笑着应允。
虽容砚书随意管家却不敢失了礼数紧跟其后上前行礼引路,言家兄弟跟着齐王一路行至花厅在管家和小厮热络安排下品茶闲聊。
此时东边长离院容疏月已然用完早膳,言若羽拧眉瞧着桌上只用了几口的燕窝和点心神色担忧。
“卿卿真不再用些?你每餐吃这么一点哪里能将肉养回来。”容疏月听完这话却是温柔笑着牵起她的手轻柔抚平她眉头。
“小小年纪总爱皱眉小心变成老太太,你且宽心我只是早膳用的少午膳时我多用些。”言若羽见她十分认真不像敷衍这才肯放过他,容念瑾见这边无事一面起身一面不放心叮嘱容疏月。
“花厅那里殿下他们还在等着,我先去接待你们快些过来。”
“晓得了哥哥你快些去吧。”容疏月嫌弃摆手却是慢条斯理喝了两口茶水才同言若羽携手出门。
“也不知道容念瑾是打哪来的毛病,自从我大病痊愈之后成天像个小老头念念叨叨实在啰嗦。”说着容疏月十分嫌弃将擦了唇角水渍的丝帕塞回袖中,因为容念瑾总同她说帕子不能随意乱丢万一被有心人拾去就很麻烦。
言若羽瞧着小姐妹吐槽兄长心中不禁浮现言子暮罚她抄书绣花的“恶毒”模样随即吐槽道。
“你知足吧我家那兄长瞧着温润儒雅背地里总喜欢告黑状,明明晓得我厌烦写字女红还成日罚我去抄书绣花偏生爹爹和大哥还不帮我。”说着言若羽恶狠狠揪着手中衣袖,容疏月听她这话笑的花枝乱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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