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傩沉默着消化这些不存在于自己记忆中的事情。

“堕天”是他生来便携带的诅咒,在那个年代人尽皆知。

无论是人类,咒灵,咒术师,全都因为这个原因,想要将他或杀死,或吞噬。

一次次死里逃生,一次次绝望沉沦,在‘堕天’的引诱下,他终是摒弃了一大半的人性,开始了对力量近乎变态的渴求。

他开始反击,将所有想来杀他的人,通通杀死。

也逐渐在咒术界里传开邪恶至极,杀戮成性的恶名,却从来没有人想过。

一个无辜的孩子自出生起就被定义为“会破坏世界平衡的异类”,“会摧毁人类的诅咒”……到底有多不公平。

人们只是想着,怕着,怒着,吼着,踩着,疯狂着,践踏着,要将他置于死地。

然后……然后呢?

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踏过他构筑起的血腥封闭的内心世界。

用了很长时间,一点一点将他彻底带出那个沉沦的深渊。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再也没有听见过‘堕天’的声音,也再也没有遇到过前来杀自己的人。

莫名地,他的心态平和下来,久违地感受到了存在于世间的美好。

咒术界“两面宿傩”的恶名还在日益壮大,他不解,却并不在意。

他只将其作为那些人类改不掉的劣根性。

一旦身边出现找不到源头的,残忍邪恶的事,就会下意识怪罪到身边最有可能做这些事的人头上。

他不予解释,因为解释也没有任何人会相信。

他只是心安理得地受着某个模糊人影无微不至的照顾。

直到后来,连咒术界里关于“两面宿傩”的消息,也逐渐不会传入他的耳中。

其实仔细想想,应该也能猜到,不是人们遗忘了,只是那个人帮他全部挡住了,仅此而已……

但那时的宿傩并不会耗费心思去想这些事情。

那人把他照顾得太好了,好到让他不需要担心任何事,任何人……

现在看来——那个模糊的身影,就是如今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吧。

哪怕记忆还没有恢复完全,但身体上,心灵上的感觉不会出错。

宿傩敛了敛眸子,沉哑地低喃:“为什么……”

“我一个无可救药的人……不,我一个无可救药的诅咒,你为我做这么多的意义在哪里?”

为什么要费尽心机靠近我……

为什么要不顾一切闯进我封闭的世界……

为什么给予了一切我曾经想拥有的所有后,又毫不留恋地抽身离去,甚至连那些堪称美好的记忆也要全部剥夺……

宿傩袖中的指尖攥紧,心底的躁郁更甚,还有一些他不愿意承认,更不愿意直面的痛楚。

神宿抿紧嘴角,不赞同地看着他:“你从来都不是无可救药的人。”

“你很好,我才是那个无可救药的人。”

“他们所认识的那个‘两面宿傩’,一直都是我。”

“我是想缔造一个‘两面宿傩’已经与咒术界血拼至死的结局。”

“我花了十五年的时间改变了咒术师们对‘两面宿傩’留存的印象,也改变了‘两面宿傩’的形象。”

“只要我‘死’了,他们哪怕见到你也不会认出你。”

“这样,我就可以把所有的仇恨都带进坟墓里。”

“只是——我好像忽略了你的感受……”

后面青年嘴唇翕动着,在说的什么,宿傩却完全听不见了。

千年前的记忆不复他自认为的无趣,无数或是被他人掩埋,或是被他自己掩埋的记忆慢慢悠悠地流转在他的脑海中。

眼前景象一阵扭曲,宿傩发现自己又陷入回忆里。

依然是那个熟悉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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