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府内,老天师正一脸凝重,盯着昏厥了的郑潮,不知在想着什么。
那张干瘦脸上一扫之前面对貘时的严肃阴沉,取而代之的是慈爱和愧疚。
“要是常橙没有下山就好了,这种程度的内伤,贫道也拿不准啊…贸然治疗,日后若是落下什么隐疾,可怎么跟常青那小子交代啊。”
“貘是吧…”
他神色又重新阴冷下来。
此刻正在梦域汲取梦华恢复实力的貘察觉到一丝精神力的试探,冷不丁一激灵。
娘的,有完没完了!
貘欲哭无泪。
向来以精神力强大在妖族闻名的他却在一盏茶之内被两位大佬将精神力死死压制。
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被别人狠狠蹂躏,别提有多憋屈了。
他再次将自己气息收敛的几乎无法被人察觉,这才小心翼翼继续汲取起梦华来。
开玩笑,万一那疯子真恼了,追到梦域来杀自己,自己也只能和阿蜃一样乖乖转世去了。
看来最近几年还是低调一些,等龙虎山那位将这件事暂且搁下之后再去疆域活动吧。
可他似乎忘了,龙虎山道士,出了名的记仇。
老天师再次看向郑潮,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肉疼的说到:
“还有办法。”
此刻屋里只有老天师和常赤真人两位,老天师示意常赤在此照顾两个孩子,自己则去山后茅屋一趟拿些东西。
常赤则不断向郑潮体内渡着真气,防止内伤再次加剧。
过了一会,老天师重新走入屋内,身后一堆瓶瓶罐罐浮在空中,手中则拿着厚厚一沓符箓。
在常赤不解的目光凝视下,他解释道:
“这孩子习武天赋很高,能够在这么小的年纪就达到这个地步,绝对称得上天才了,他体内经脉五脏经过真气多年的熬炼,已经不是寻常伤药能够治愈。”
“何况这次又被伤的这样重…”
他十分惋惜,如同家族长辈看着被外人打伤的族孙。
“虽然并非我龙虎山人,但是常青那小子既然敢把送信这样的大事交给他,人品绝对没问题,一定要救的。”
常赤听后默默点头。
莫说是小师弟特地派来送信的信使,就算是平常百姓,在龙虎山地界被妖族欺压,龙虎山没有及时出手救下,都是违背祖训的。
龙虎山千年传承,不过是遵循一个“正以治邪,一以统万”罢了,正一二字可绝非是说说而已,无论何时,面对妖邪魔怪,龙虎山道士永远敢为人先,不论对方修为多么高深,多么凶戾。
老天师示意常赤帮郑潮脱去外衣,赵观江在一旁帮忙,将衣物叠好放在一旁。
随后将手中厚厚符箓就这么一张一张贴在郑潮身上,边贴边解释:
“你师爷留下的,锁魂符。”
“贴在身上,能够压制魂魄伤势,专门用来防止那些修炼魂术阴损妖魔的。”
他眼中肉疼之色更甚:
“虽然绘制之法传承下来了,但这般品质的符箓,用一张少一张了。”
“也是我师傅留下的念想啊。”
这位老人突然一怔,有些悲伤。
但很快又继续贴起来,边贴边自言自语道:
“但这种符箓对于元婴以上修士,或是五层楼以上的武夫,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了,给这孩子用了,不算糟蹋。”
似乎他已经看到郑潮将来能有多高的成就。
常赤在一旁,依旧是点点头,默不作声张贴着符箓。
赵观江站在郑潮身边,有些好奇,把郑哥包成粽子,真的能够为他治伤么?
毕竟是那位宋大哥的师长,赵观江选择信任。
等待郑潮如同木乃伊般被符箓包裹起来,老天师摆摆手,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将一颗丹药放在石臼中递给常赤:
“去淤丹,我师爷当年炼的,活血化瘀,药到病除,寻常三层楼武夫受次内伤,服用一颗足矣,但这孩子…依为师看,不保险,捣两颗吧。”
说着又摸出一颗丹递给常赤。
常赤则沉默着捣药。
不出多时,丹药已经捣成粉末,常赤掰开郑潮的嘴,将药粉倒进去,又给他灌了些水。
郑潮本能咽下后,无事发生。
只是片刻后,似乎感应到什么,常赤连忙将郑潮背在地上,带到屋门口。
郑潮剧烈的咳嗽起来,吐出一大口污血,但就算如此,依然没醒。
常赤依旧沉默着,将自己精纯真气一缕一缕度过去,帮郑潮逼出体内残余污血。
就这么又过去半个时辰,郑潮体内淤血终于吐干散净,又被常赤背进屋内躺了下来。
老天师又摸出一个小瓷瓶来:
“还真散,加速内脏自愈的。”
常赤点点头,再次喂下。
“强脉引,强化,稳固经脉的。”
又喂下。
“提气丹,凝练真气的。”
接着喂。
一直折腾到太阳落山,天色暗下。
所有瓶瓶罐罐都用了一遍,郑潮面色也不再苍白,有了血色。
老天师搓了搓手:
“最后一步了。”
常赤站在一旁,依旧沉默。
老天师气沉丹田,将一只手搭在郑潮手腕上,灵气度入,如同进行一场手术般,帮郑潮被搅错位的脏腑归位。
不多时,老人额头上浮现出一层汗珠,郑潮气息也有些起伏,如同做噩梦一般,不自主想要挣扎,但浑身贴满的符箓散发些许金光,让他无法动弹。
老天师将手拿开,掏出一条手巾抹了抹汗,吐出一口浊气来:
“可以了,可惜为师实在不擅医术,否则说不定能帮这孩子一路冲上四层楼。”
“也罢,自己的路,终究要自己走,我这把老骨头,已经做的够多了吧。”
郑潮如同噩梦惊醒般睁大了双眼:
嘶!!!!
被一股精纯灵气在自己体内将五脏六腑回归原位,并且一口气吃了诸多伤药,此刻浑身上下又痛又痒,当真是痛苦不堪!
常赤仿若察觉到了什么,叹了口气。
一股真气度入郑潮腹中,郑潮再次如同婴儿般安然睡去。
“希望他未来,能够走高走远,也算没浪费师傅的珍藏。”
此时老天师已经将赵观江拉到一旁,满脸堆笑,如同自己家和蔼的长辈:
“孩子,莫怕,老道是那常青小子的师傅,常青托你带了什么话啊?跟爷爷说就好啦。”
总觉得这孩子面相…有些眼熟。
赵观江却是摇了摇头:
“宋大哥交代了,必须要带给常赤真人的。”
宋景恐怕也没想到,这两个孩子被这么一只狗皮膏药黏上,硬是让老天师出手,才保住性命,本来按他所想,二人能把话带给常赤师兄就可以了。
赵观江倒也确实尽心尽力,说带给常赤,就带给常赤,老天师问,都不说的。
老天师并没有跟小孩子计较的想法,神色如常,将常赤叫来:
“这回可以说了。”
常赤又解释到:
“无妨,你说便是。”
赵观江也不再扭捏:
“赵家小儿赵观江,及…兄长郑潮,受龙虎山道士常青所托,为常赤真人带话。”
“事出有因,常青入局,再借雷枭,不成不归。”
老天师点点头,思索着这句话的意思,手指一边掐算,没有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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