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飞鹰的脸色顿时变化,想动不敢动,脸上流露出明显的绝望。郭婷玉看看他,再看看周玉芳,手托着腮帮子发出一声叹息,周玉芳忽然一声大吼:“妖怪哪里逃?”裘飞鹰身体像通了电一般,激灵灵打个寒噤,跟着大叫一声猛然跳起,屁股下面的椅子应声翻倒。郭婷玉忍不住笑出声,摇了摇头,周玉芳则夸张地捧腹大笑,哈哈声响彻屋宇,哪里有半点女孩的优雅和矜持?

裘飞鹰这才明白自己被捉弄了,心里又气又羞,冷笑道:“笑话别人容易,却是把自己的同情心抛到了地上任人践踏。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等你们某月某日某时也被那怪物缠上,恐怕临敌表现和应变反应还不如我,说得好听是花容失色,说得不好听就是被吓得屁滚尿流。”郭婷玉露出歉意笑容,向周玉芳使个眼色。裘飞鹰冷静下来,倏尔一想,对呀,冤有头债有主,眼前这个姓周的丫头才是挑逗闹事的,自己委实不该把矛盾扩大到郭婷玉身上。

“郭姑娘,你人美心善,我刚才没有任何针对你的攻讦意思。”他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旋即义愤填膺地盯着周玉芳,大有一副敌我斗争姿态鲜明、你我水火成势不相容的立场。周玉芳心想你自己胆小,怪得了别人,倒也不甘示弱,双手叉腰,昂首挺胸以对。一个没戴眼镜,一个戴着眼镜,都是圆瞪双目,皆无退让。

郭婷玉拉过周玉芳,急忙打圆场,表示大家都是同学,内部矛盾不是阶级矛盾,没必要摆出非得斗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或同归于尽的汹汹姿态。她一边提醒大家平心静气说话,紧扣主题,求同存异,同时也借此机会诚恳表态:虽说她不相信这个世界有所谓的饿死鬼或者地狱传说,但她认为裘飞鹰是个诚实可靠的人,不会说谎,一定是遇到了某种让他惊恐而又无法合理解释的糟糕际遇。

裘飞鹰还真听她的话,点点头,他大概觉得男人对于心仪的女子,总容易也应该俯首帖耳。

周玉芳也闭了嘴,笑着看看郭婷玉。她心想自己的这个闺蜜不简单,为人处世确实比自己强,听她的,乃是明智之举。

郭婷玉把翻掉的椅子扶起来,推至裘飞鹰背后,让他坐好说话。

裘飞鹰定了定神,娓娓而谈,他的心情尚做不到静若止水,免不了还是有点语无伦次,但先前发生在他身上的整个事情经过,还是条理清晰、逻辑顺畅地被表达出来。原来他从防空洞出来后,想起尚有教授布置的作业没能完成,缴检时间又颇为临近,所以匆匆跑到校文学馆的资料室早点文献典故。这个资料室偏小众,在学校里的名气不大,加上空袭警报后能静下心重新开始学习的大学生寥寥不多,所以里面空空荡荡,氛围格外清冷。裘飞鹰从书架上上挑了几本书,捧到桌子边坐下翻阅,寻思从中找几篇文章提炼观点后,融入作业内容。说白了,也就是抄吧,但不能存在明显抄袭的痕迹,那话怎么说来着,天下文章以班超,就看你会抄不会抄。

也不知看了多久,他感到累了,深思倦乏,颈椎和腰椎隐隐酸疼。他无意间揉揉脖子,习惯性地看看周围,再目光侧投于附近墙壁的时候,整个人感觉不好了,吓!有一张可怖丑恶的鬼脸,正悄无声息地贴着墙壁浮现出来,悄无丝毫声息地盯着他。鬼脸的眼睛死气沉沉,看不出有没有双眸,反正眼眶里面黑魆魆的,无神无光,那种强烈的呆滞感传到出来的恐怖,瞬间令裘飞鹰浑身发冷,好像周身的血液都凝结了。

真有鬼?郭婷玉和周玉芳听了他的叙述,四目相对,惊疑不定。

“我啊……我以前就算是做噩梦,也从未经历这样的现象,不瞒你们说,当时就吓得浑身哆嗦,险些尿裤子。”他下意识想要伸手摸摸裤子,突然意识到人家两位姑娘就在眼前,自己的行为举止不可不拘束些。

“呸,说话文雅些,你男生尿裤子放屁之类的荤腥话,别再我们女生跟前说行不行?起码有点大学生素质。”周玉芳咧了咧嘴,只顾听他的话,没留意到他刚才的小动作。

裘飞鹰暗暗松口气,见郭婷玉凝视自己,心中发虚,急忙做得板直没搭理她,满脸肃然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我这高素质的民国新青年不能比和尚差,所以我绝对也不扯谎话。那个天啊,现在想想也是,那张鬼脸简直……简直邪乎得绝了,哪怕一动不动,感觉也能把普通人的魂魄吸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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