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时的岁月,如春水涟漪,柔光静澈,鲜丽多姿。但这早已是当年的江湖了。
如今风云诡谲,江湖的名义,早已貌合神离。
或许,这世间有无数个张顺贤,有无数个斩月,他们的身边,还可能伴随着如同夏炎一般的少年,也有可能会有个女孩儿像萍儿一样温柔敏感,也或许会有一个柔情若水的姑娘如同朝歌。
类似的故事,在无尽的历史长河里,或许早已演绎了千遍万遍,可现在,才是最值得的。因为,生命里的精彩与卑微,同样在上演,而某些故事,或许只是维系了很短的时间,便落幕了。
这是最现实的世界,也可以说是一个人最完美的一生。
雨又在下了,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一片黑云,笼罩了天空。整个世界都是乌压压的,这时还未及晌午。总觉得,这种天气有些奇怪,难道将有劫难发生在这个世界上?
夏炎和朝歌,两个人待在一家酒坊里,张顺贤说,酒肆里的酒不好喝,要夏炎去酒坊里打给他喝。夏炎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师傅为何这么喜欢饮酒呢?明明那酒那么的难喝。”
朝歌笑道:“那弟弟你喜欢什么呢?”
夏炎愣了愣,像是在思考,却又微微有些恍惚,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喜欢的究竟是什么。难道就是那一日一日的闷头苦练道法?可张顺贤似乎也未曾教予他什么得道之术!
他捧着脸,望着窗外那黑乎乎的天。那时的他,思绪不知已飘向了何处,大概是想起大黄了吧!
他忽然愣过神来,望向朝歌,脱口而出道:“我喜欢和大黄待在一起!”
那一刻,朝歌的眼底,忽然没上了一片悲意,但内心深处,却又有些微微的暖意,人总是很难自己感动自己,自己的故事,只会感染到别人,至于自己的内心,大部分时间都是处于麻木的状态。
朝歌忽然想起自己的青春,可自己的青春里,并没有大黄,自己的青春,远不及夏炎!
那些兵荒马乱的岁月,那些靴刀誓死的岁月,充斥着她漫长的青春期。
大概是因为生活太苦涩,所以才会觉得时光过得很慢、很慢。
在那落魄山头时,夏炎总是做的事,就是一日一日的发呆,他或许会躺在一片草地上,耳边是虫吟、鸟鸣,嘴里则叼着一根草叶,逍遥自在,时光似乎也会在眨眼间的功夫,恍恍惚惚地掠过一个晌午。
当夜黑之时,师傅已经等在了那座矮小、简陋的木屋里,偶或会问,“今日可曾纳气?”
夏炎则会闷头闷脑地点点头,应声道:“嗯!师傅,今日我也纳气了!”
故时的岁月,即便再不堪,可在那些层层叠叠,繁复的回忆里,也会逐渐变得唯美,变得闪亮。就像挂在夜空的星辰,一闪一闪的。
朝歌苦笑着点了点头,她将夏炎随意掷在桌案上的荣字剑,拿了起来,仔细的端详着,片刻后,她将那柄剑,又置放在桌案上,道:“夏炎!你看,这就是江湖!”
夏炎眼神一滞,应声点了点头,嗓子眼里干的难受,声音略有些沙哑,道:“他们皆是为了名利而死!这柄剑不属于我!”
可夏炎仍旧拾起了那柄剑,用手帕轻轻地擦拭着它的剑锋,悠悠道:“可这是师傅给我的!我不能将它随意的扔掉!”
雨下了一天,这一天,都未曾出过太阳。而在雨中行走的武者,头顶上大多都戴着一顶斗笠,刚毅的面颊,如同刀削斧凿,那么的锋利,那么的坚硬。
伴随着夙夜的雨,街头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层殷红的血迹,那片鲜血,逐渐地混杂在雨水中,形成一条血色的河。
张顺贤笑吟吟地望着冒雨归来的夏炎和朝歌,道:“这酒几两银子一壶?”
萍儿道:“是酒坊里,最贵的酒,十两银子一壶!”
张顺贤闷声点了点头,将鼻子凑近酒壶,深深地嗅了一口,道:“这酒确实不错,但不值十两银子!”
朝歌皱了皱眉,道:“难道,是那店家欺瞒我等?”
张顺贤倒是哈哈一笑,道:“当年炎儿在那落魄山上时,给我打的酒虽不及十两银子,可那酒我爱喝!”
夏炎怔了怔,目光游弋向门外,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凄楚,变得苍白,也渐渐变得无力了。
他像张顺贤说的那般,开始想念故时的家了。
夏炎道:“师傅,我们还会回去的!是不是!”
张顺贤笑着摇了摇头,声音略有些沉闷,道:“自离开那座山头后,我便再也没有打算回去!当然,若是今后的你,有了大造化,可顺便回去看看!为师的心,已不在那座山头了。”
起初,夏炎的眼神略有些呆滞,可慢慢地,他忧伤的瞳仁间,便流下了一行泪,“师傅!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大黄呢?师傅,大黄它......又去了哪儿?”
直至声音变得愈来愈微小,只是那泪流干了,再也不流了。
张顺贤怒斥道:“为师还没死呢!你整日哭哭唧唧,干嘛?”
“师傅!夏炎只是想念大黄和那座小木屋了!”悲恸的夏炎,声音也是一颤一颤的,他的肩头,轻轻地抖着,可他硬是憋不住心底的那片愁苦。
张顺贤长吁了口气,幽幽道:“你不愧是那个人的孩子,同样深情,也同样敏感!”
他?他是谁......
夏炎呆呆地看着张顺贤,可他却再也没有言语。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了。
萍儿撑着一柄油纸伞,身披一件黑貂皮披风,从雨幕中,走了进来。她搓了搓手,道:“师兄,烈酒给萍儿喝一口吧!”
张顺贤将酒壶扔给萍儿,道:“喝光它!”
萍儿咂了咂舌,饮了一口烈酒,身子也暖和了许多。
萍儿抚了抚胸口,喘了口粗气,心神才渐渐地稳定下来,道:“师兄,师门有消息了,那柄神武已经出世,就在东荒境极北之地!”
张顺贤轻酌了一口烈酒,笑道:“你信吗?萍儿?”
萍儿一愣,呆呆地望着张顺贤,道:“师兄!何出此言?”
张顺贤眼神亮的可怕,言语也渐渐变得锋利、刻薄,“萍儿,师门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什么?”萍儿大惊失色,道。
张顺贤笑道:“那柄荣字剑,又岂会如此容易落于我等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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