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刚正言官

金磊说:“正当谷宪政的生意蒸蒸日上,金鸡庄园日益兴旺时,他父亲谷国栋因刚正不阿,敢于直谏,触怒了万历皇上,遭到贬职,生病在家休养,因此母亲李秀英几次传书催他回京。于是,谷宪政只得把这边生意和金鸡庄园交给大管家谷子荣和大双、小双、几个年青管家分管,他和小娇、大娇和谷玉又回到京城。”邢姬说:“谷家的命运总是和明朝朱家几个皇帝纠葛在一起,论辈份,李秀英是万历的亲姑,谷国栋是他的亲姑父。但他们不想认这门亲,即便如此,他们却永远摆脱不了这血缘纠缠和恩怨困扰。”谷宗义说:“我祖父是个刚正不阿,敢于直谏的言官,这样的性格,致使他一生命运坎坷,但却名垂千古。”他们仨人继续时空倒流的游戏,跟随谷宪政一家北上京城。

谷宪政一家正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之中,他的生意越做越大,在苏州有七八家纺织、丝绸和印染作坊,还有造船、酿酒、制糖、造纸等作坊,加上店铺、商行遍布江浙、京津和湖广,还有一个海上贸易船队,与沿海各商行和澳门外商都有大笔生意往来。他创办的金鸡庄园正在按照他设计的蓝图顺利发展,越来越兴旺。忽然在京城的母亲一连来了几封家书,说父亲有病在家休养,很想念儿子和儿媳妇,要他们赶紧收拾上京城。

谷宪政匆忙把苏州的生意和金鸡庄园交给大管家谷子荣和大双、小双、几个年青管家分管。他和小娇、大娇、谷玉即刻收拾行装乘京杭大运河的大楼船赶往京城探望父亲。吴妈也陪伴小娇一起上京。

漫漫航路,寂寞无聊,幸好有小娇、大娇和谷玉陪伴,他们每天不是下棋,就是抚琴,或者吟咏诗词,有时看到运河两岸的好景色,就拨墨写生作画。谷宪政和小娇、大娇住楼上两间卧室,谷玉住楼下单间,侍候少爷和两位姐妹的生活起居。在扬州、江都、淮安、临清等地停泊时,上岸观光当地胜景,品尝风味小吃。日夜兼程,不觉来到通州码头,上岸后即雇佣了两辆马车直奔京城谷府。

掌灯时分,四人风尘仆仆来到家中,父亲谷国栋见儿子和姐妹两个都从老家赶来看他,高兴得热泪盈眶:“我只是偶尔感染点风寒,不是什么大病,你们大老远风雨兼程,赶到京城看望,一路辛苦了。”

谷国栋夫妇见到大娇与她妹妹一样美貌,高兴道:“你们父亲是谷家的挚友,看到你们姐妹俩历尽艰辛,能重新团圆,过着美满幸福的生活,他在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姐妹俩感激涕零:“要不是少爷历尽艰险寻找,尽善尽美呵护,哪能有我们姐妹俩的团圆和幸福。”李秀英把祖传的一对金镶玉手镯送给姐妹俩作为团圆的纪念:“祝愿你们姐妹俩团圆重逢,愿小娇早生贵子,让谷家人丁兴旺起来。”

李秀英为儿子结婚三年还没抱上孙子而发愁,看到大娇虽然体态窈窕却丰乳肥臀,一定是生儿育女的好胚子,于是决定劝说儿子纳她为 妾,一妻一妾可以多生两个儿子。主意已定,夫妇两个加上小娇吴妈,一起劝说。谷宪政拗不过父母之命,妻子奶妈的期盼,只得答应了。择日不如撞日,当晚就迎娶同房了。父母早为大娇准备了与小娇一样的新房,吩咐迎春和银杏两个丫头服侍新郎新娘欢度春宵。喝过交杯酒后,新郎亢奋无比,一夜七次缠绵,蹂躏得新娘痛并快乐着,酣睡到旭日东升才起床。

蜜月过后谷宪政在父母亲的书房里聊家常,父亲无限感慨地说:“论辈份,你妈是万历皇上朱翊钧的亲姑,我是他的姑父。万历是宫女生的,他母亲服侍当时还是裕王的隆庆皇帝时生了两个儿子,三子和四子。隆庆的长子五岁早殇,次子没满周岁就夭折了,他是隆庆的三子,幼时聪慧,隆庆喜欢,就立为太子。隆庆纵情酒色,在位六年,三十六岁就死了。万历十岁继位,大学士张居正和我都当过他的讲筵先生,那时他对我们这些讲筵先生都很敬畏。有一次,我给万历讲筵时,他把左脚搁到右腿上,看上去极不雅观,有失天子礼仪,正好此时念到‘为人上者,奈何不敬’,我边读边加重声调,并停顿下来,用眼直盯着他的的脚,万历觉察到了我的目光,赶忙用衣服遮掩着,迅速的把脚放下来,端端正正地坐好听讲。”

李秀英插话说:“我根本不想认这门亲,司礼太监冯保后来对我说明了我母亲的情况,想帮助我认祖归宗,我跟他说,谢谢他的好意,没有这个必要了,我现在活得很自在,不想沾皇家的亲。”

谷国栋接着对儿子讲述:“大学士张居正当首辅时,首先整饬吏治,全力从事改革,那时万历只是听命而已。张居正唯才是用,我们这些言臣也敢于直谏朝政,有才干的朝臣们,都有了用武之地。想当年,在张居正的治理下,生产发展,民富国裕,国家库存十年余粮,财政收入达四百万两,史学家称之为‘中兴’。万历十年,张居正病故,朱翊钧亲政,谁知他一夜之间就废除了张居正的所有改革,削其官职,抄没其家产,家属充军。一些奸佞谗臣,给万历进谗言,想针对张居正的旧部掀起一场可怕的‘文字狱’,是我们这些敢于直谏的言臣纷纷疏谏,万历才不得不有所顾忌,没有为所欲为。”

李秀英劝导说:“你吃亏就吃在这‘刚正不阿’四个字上。你看那申时行当官从政,谨慎矜重,老练圆滑,谙于权术,在宰相宝座上稳坐了九年。那年大理寺评事雒于仁给万历上疏《酒、色、财、气四箴》,指出万历有嗜酒、恋色、贪财、尚气之过,万历看了勃然大怒,要重罪惩处。申时行机灵地提出,此疏不可外发,否则外人会信以为真,对圣上不利,叫他自动辞职即可。自此之后,奏章留在宫中,不交议,不批阅,成了官场的一种惯例,雒于仁也免遭重罪惩罚。”

儿子谷宪政说:“父亲的性格就是如此,他不可能像申时行那样委曲求全,做个太平宰相。我倒很赞赏申时行能急流勇退,隐于嚣市,未耆而归。”

谷国栋说:“孔子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现在是,‘既在其位’,就要为黎民百姓‘谋好其政’。为了’国本之争’,我多次上疏要尽早立长子常洛为太子,万历因为不喜欢宫女王氏,因而也不喜欢他生的儿子,坚持要立他宠爱的郑贵妃所生的三子常洵。我们要立长子常洛的朝廷大臣与要立三子常洵的朝廷大臣双方的‘国本之争’相持了十几年,申时行表面上附和群臣之议,请皇上尽早册立太子,但暗地里却‘缓其事以内交’,万历十分赞同,非常高兴。我与群臣一起上疏,指责他‘排陷同官,巧避首辅之责’。因而舆论群起,纷纷指责内阁执政的首辅申时行,他不得不辞职回老家苏州隐居。”

李秀英说“我听宫里的嫔人说,万历十六岁时,偷偷私幸了服侍万历母亲的宫女王氏,致使王氏怀孕,他母亲问他时还不认帐。后来王氏生下了朱常洛,此时张居正已死,万历亲政后,即把王氏打入冷宫,不让她见儿子,可怜她抑郁成疾,双目失明,直到临死前才见了儿子一面。”

谷国栋说“万历不让朱常洛出阁读书,我和朝廷大臣频频上疏,坚持要让朱常洛受教育,可怜他一直到十三岁才第一次出阁读书。记得我给他讲课时是隆冬季节,太监不给他生火,人冻得瑟瑟发抖,也不敢吱声,我气得怒火中烧,痛斥太监们没有一点人性,他们才勉强给他生火。以后又被长期辍学,我和朝廷大臣们又频频上疏,到十九岁才又奉旨出阁读书,还是时断时续,根本没有受到良好的系统教育。”

儿子谷宪政说“朱常洛生在帝王家,命运如此不幸,论辈份我应该是他的表叔。听太子府的人说,朱常洛长期禁闭在深宫,抑郁寡欢,孤僻寂寞,无所事事,形成了胆小却懦、息事宁人,沉溺酒色的性格。他的妃子很多,有郭氏、王氏、刘氏,还有什么东李、西李两个侍选。王氏生个儿子叫朱由校,刘氏生个儿子叫朱由检。这样的太子,既没有协助治理朝政的经历,也没有征聘指挥沙场的历练,更没有深厚的文化教养,甚至没有离开过京城,把大明江山交给他和他的子孙,肯定国家衰亡,百姓遭殃。朱元璋定下的‘有嫡立嫡,无嫡立长’那一套完全是误国殃民的,必将断送他的朱家皇朝。所以,以我之见,什么‘国本之争’全是扯皮的政治游戏。”

李秀英回忆说:“那年的梃击案之前,我记得京城一夜之间,有飞书言,万历欲废除太子常洛,改立常洵为太子,其书遍及宫门和大街小巷,全都是指责郑贵妃的。万历大怒,责成首辅沈一贯严查发简帖的东林党人,结果东林党人冤死三百六十余人,浙党也死了相等的人数,万历一手制造了明朝自开国以来,前所未有的巨案。你父亲也因此受到牵连,被贬职在家养病。后来就发生了张差手持木棍,从东华门直闯内廷,打伤两个太监,到常洛住的慈庆宫连闯两道门才被捉住。常洛惊恐失色,朝野震憾,你父亲这些东林党人,通过邢部提牢主事王之寀单独提审,已经查明是郑贵妃的两个太监庞保、刘成指使的。万历令太子常洛处理此案,郑贵妃跑到太子府号哭,太子息事宁人,结果是张差处死,两个太监内廷打死,草草了结。”

儿子谷宪政说:“表面上看这是郑贵妃意欲谋害太子未遂,是朱皇帝家的内廷争斗,但是,由此却引发了朝廷中的东林党人与以‘浙党’首领、内阁首辅方从哲为头子的两大派系的政治斗争。东林党人上千数百的奏章,都说此案疑云重重,矛头指向‘浙党’,从此两大派系的门户之争更加无休无止。万历不仅是后院失火,国家社稷也是危机四伏。女真爱新觉罗努尔哈赤趁万历荒淫腐败之机,在赫图阿拉,即大汗位,国号为金,决心背叛大明皇朝,他以明军将他祖父和父亲无罪加诛等‘七大恨’为由,在萨尔浒一战中,大败明军,攻占开源、铁岭围攻沈阳。万历仍然不问朝政,继续过着荒淫奢侈的生活,眼看大明江山就要亡在这个昏君手中了。我看万历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父亲尽管放宽心在家养病,静观其变。”

谷国栋难得能和妻子、儿子在一起促膝谈心,评论朝廷政事。妻子的从女性角度,敏感细腻的观察分析,使他看到了“国本之争”的复杂内幕。儿子的视野更加宽广,他能一针见血的看到问题的实质,并有一些独到的见解和对策。他们仨人一边喝酒、饮茶,一边纵论天下大事,不知不觉已是夜深人静。谷国栋感到心情舒畅了许多,心病也去了一多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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