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义犬救主

金磊说:“多尔衮是中国历史上最疯狂最残忍的刽子手,他用剃发易服这些毒辣的手段,想从肉体和精神上同时征服汉族百姓,激起了汉族百姓强烈抵抗。艰苦卓绝的江南百姓,坚持抗清斗争整整四十年!” 邢姬说:“一只凶猛的藏獒,却是有情有义,很通人性,居然使濒临绝境的小主人获救了,比起那些残暴的八旗兵真是天壤之别。要说战争给人类带来的灾难,最可怕的是人性的扭曲蜕变,那些战争罪犯的暴行真是令人发指。难道这些八旗兵还不如一只藏獒?”谷宗义感叹道:“战争的最大赢家是坐上龙椅的皇帝,而战争造成的经济衰退,生灵涂炭,人口锐减,是无法估量的,要想恢复国力又得经历几代人的艰苦奋斗。”

天赐他们一行辞别汤若望回家,银燕丫头忙于整理行装,一直忙到半夜。天赐催她赶快睡觉:“你不要带太多的行李,又不是搬家,苏州愚园什么都不缺,只带些随身的衣着日用品就行了。说不定我中间有可能悄悄地回来,一是探望天娇,二是刺探情报,南来北往联络南方和北方抗清的志士仁人们。”天赐想到明天就要离开北京,也不知江南福王政府那些官僚们有何抗清复明的对策,抗清的形势又怎么样?马上要见到儿子了,他长得怎么样,认得我这个父亲吗?

第二天,天赐将几个小分队悄悄集结到香山庄园,为了分散目标,先将一些辎重装备运往天津大沽港码头装船,然后分批轻装启程前往天津待命。一切安排妥当后,天赐带领文雄、莺莺和银燕等家眷最后离开北京,天娇和建斌一直把他们送到天津。碧空万里,天海一色,天娇和建斌站在码头上,目送着天赐的船队扬帆远航,直到帆樯消失在大海尽头,才依依不舍离开码头。天娇伤感地对建斌说:“这次天赐离开北京,也不知何时再见面?真是‘黄鹄一远别,千里顾徘徊。胡马失其群,思心常依依。’原本热热闹闹的家,他们这一走,变得如此寂寞孤单,心里感到特别的空虚。”建斌安慰道:“抗清的形势不容我们再聚集在一起,虽然天各一方,但是我们的心永远在一起的。‘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若是真的思念心切,我可以抽空陪你回苏州探亲。”

建斌虽然剃发易服,做了大清的从四品武官城门领,但是心底里还是非常反清的。他偷偷蓄了头发,只是在红顶花翎帽子后面做了一条假长辫子,掩人耳目。这次送天赐他们离京,与大伙一样,仍然穿着大明的战袍,想不到在回京的路上遇到了麻烦。他们路过廊坊时,看见一小队满清八旗兵将廊坊的百姓驱赶到广场,要强行剃发。赤手空拳的百姓群情激愤,与八旗兵发生了冲突。他们焚烧剃头挑子,把蛮横的八旗兵团团包围起来,众人拳打脚踢,打死了两名八旗兵。侠义肝胆的建斌,也加入了百姓反剃发斗争的行列。那一小队八旗兵被打得落花流水,抱头窜鼠地回去搬救兵了。正当他们欢呼胜利的时候,一大队全副武装的八旗铁骑把他们重重围困起来,顿时杀声震天动地,手无寸铁的百姓尸横满地,血流成河。建斌保护着天娇左冲右突,想杀出一条血路来。混战中,天娇受了伤,她恳求建斌:“不要管我,你杀出重围去!”建斌怒吼道:“我们要死也死在一起!我拼死也要把你背出去!”只见建斌奋不顾身地将一名八旗骑兵从马上掀翻下来,他背起天娇飞跃上马,一阵厮杀,终于突出重围,一群八旗铁骑蜂拥着追杀过来。

建斌一马当先冲出县城,向京城方向飞驰而去。这时,天娇喊肚子痛,一摸下身鲜血崩漏,可能是流产了。为了甩掉八旗追兵,建斌调转马头来到一座村落,见有一处废墟,便翻身下马,藏匿了进去。这是一个四合院,被焚烧得只剩一间偏房还算完整无缺。建斌将马拴在房门口,抱着天娇走进房内,放在炕上。房内有简单的日用品,衣柜里还有几件旧衣服。他想去找水井打水洗漱用,发现有一条灰色的藏獒目不转晴地守着一个婴儿的襁褓不肯离开。他走近一看,惊诧得瞠目结舌:原来那条藏獒正俯伏在那里给婴儿喂奶呢!他想靠近婴儿,却遭到藏獒的排斥和拒绝,它对建斌吠叫,威胁着不许他靠近一步。

建斌把藏獒呵护小主人,并俯卧着给他喂奶的奇闻轶事告诉天娇。她听后非常好奇,洗漱休息了一会儿,便硬撑着要前去观看。她以一位母亲的温柔慈爱感动了这只凶猛又忠贞的藏獒,终于把那可爱又可怜的婴儿抱在怀中。他们看到,婴儿的父母家人全都葬身火海了,唯独这婴儿的襁褓只烧焦了一角,婴儿却奇迹般被这条勇猛的藏獒救了出来。这一带的村落因为反抗满清的剃发令,遭到八旗兵的疯狂镇压,已是十室九空,化为一片废墟和焦土。

建斌挤马奶,让天娇喂婴儿,嗷嗷待哺的婴儿不再哭闹,在天娇的怀抱里甜美地熟睡了。建斌说:“想不到你这次意外流产后,竟捡到了一位漂亮的男孩,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是天大的喜事。我们把他抱养了,抚育他长大成人,他一定会感恩戴德的。我们给他取个名字吧。”天娇说:“这个男孩福大命大,是他的藏獒救的,这藏獒对小主人有恩有义,我们从小就要教育他懂得什么是恩和义,就取名叫恩义吧。”建斌说:“这个名字取得好。小名就叫恩义,待长大了再取个大名。我还想把这条藏獒带回家抚养,不知它能否承认我这个新主人。”天娇说:“那就看你与它有没有这个缘分了。”建斌看那条藏獒守着主人烧焦的尸体不走,不吃也不喝。他就动手把它主人的尸体挖出来,埋葬在后院里。那条藏獒一起帮他刨尸体,挖坟墓。建斌还为他们立了一块无字的墓碑,祈求他们的灵魂能安然升入天堂,藏獒在主人的墓碑前掉下了眼泪。建斌的举动感动了这条藏獒,它终于摇头摆尾地围着他转了。

建斌说:“这条藏獒的心灵像西藏雪域高原上那洁白的雪莲一样高尚纯洁,我们就叫她雪莲吧!”这条藏獒也认可了新主人给它取的新名字“雪莲,雪莲”。你喊一声“雪莲”她就驯服地蹲在你身边,安谧的望着你。就这样,天娇怀抱儿子恩义,建斌把娘儿俩抱上马,他们带着雪莲,一家四口,欢天喜地回到京城。天娇到皇城根的人市上请了一位奶妈叫藏红花的,专门为恩义哺乳。西藏出产一种中药叫藏红花,中药藏红花和奶妈藏红花名字相同,真是个巧合。奶妈藏红花,非常喜欢恩义,藏獒雪莲更是寸步不离整天围着小主人恩义转。天娇和建斌自从有了儿子恩义后,生活更加充实欢乐。

再说天赐率领小分队人马乘船从天津大沽港顺利地进入长江口岸浏家港,一路顺风,回到了苏州。天赐把小分队人马安置在太湖的洞庭西山一个隐秘的岛屿上集训备战,他带领家眷回到阔别多年的愚园。儿子云汉六个月了,已经会坐了,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见到他咿呀微笑时,显露两个小酒窝,活泼可爱,讨人喜欢。天赐抱着儿子亲了又亲,云汉搂着天赐的脖子不放,父子俩非常亲热。元贞说:“你儿子的眼睛、鼻子多么像你。”天赐说:“我们儿子的嘴巴、脸庞、皮肤多么像你。”奶奶小娇说:“我的孙子,综合了你们两人的优点,英俊漂亮,是个小帅哥。”爷爷谷宪政笑得合不拢嘴:“我们的云汉长大了,一定比你们父母亲两个更有出息。”曾祖父、曾祖母见四世同堂,其乐融融,更是笑逐颜开:“天赐是英雄,云汉必定是个好汉。我们还想看到云汉娶重孙媳妇呢。”天赐和元贞说:“祝太爷爷太奶奶寿比南山,越活越年轻。”一家人欢聚一堂,欢天喜地,热闹非凡。

天赐的姑父罗山伯和姑妈朱英台、女儿罗凰也前来看望天赐和侄孙儿云汉,朱英台对天赐说:“你儿子长得眉清目秀,天庭丰硕,好福气。名字也起得好,‘永结无情游,相期邀云汉’,云汉,天上的银河,多么潇洒气派的名字。看到你和元贞有儿子了,可是我家罗成到现在连个相好的都没有,还在留都南京与那班复社的才子们瞎混。”

罗山伯说:“罗成从辽东宁远回苏州后,闭门发奋读书,四书五经,八股经文,背得滚瓜烂熟,头一回到南京贡院参加省级考试就中了个头名举人。现在俨然是个解元公了,而且还加入了复社,常年在南京与复社中的侯方域、陈定生、吴次尾等人混在一起。他们寓居蔡益斋书坊,抨击时事,混迹旧院水榭,我怕他去妓院梳栊个歌妓回家,就糟糕了。”天赐说:“我了解罗成的志向,他不可能看上妓院里的那些美姬的,姑父姑妈尽管放心,说不定罗成哪天交上桃花运,给你们二老带回来一位天仙般名门闺秀当儿媳妇呢。”姑妈朱英台说:“他上次带来一位结拜兄弟,名叫欧阳煜的小子,说他家出身名门望族,父亲是什么司徒,先祖官至太常,是东林党的要员。他们俩人像是知心朋友,形影不离,要好得不得了。”

罗山伯说:“我看罗成的结拜兄弟虽然长得英俊潇洒,但我仔细观察过他的言谈举止,相貌身材,很可能是个假小子。”元贞开玩笑道:“姑父这回可能是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不会再看走了眼,那个叫欧阳煜的小子肯定是男扮女装的假小子了。我打算过一段时间到南京去会会这位假小子,戳穿她的西洋镜。”大伙听了元贞的调侃都开怀大笑起来,天赐幽默地说:“说不定那个欧阳煜一下变成了罗成的俊俏媳妇呢。” 罗凰说:“我看哥哥是个愣头青,他上过宁远前线,打过硬仗,他不大懂得什么男女之间的情爱。现在又假装斯文,学起风流时尚,与复社的那邦才子混在一起。总有一天,他又会舞刀弄枪,走上抗清前线的。”

小娇对罗山伯、朱英台和罗凰说:“今天我叫厨房准备了丰盛的晚餐,谷家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我们大家一起为天赐接风洗尘。”

愚园的夜晚,景色格外迷人,楼台亭榭错落有致,假山庭池倒相辉映,珍奇花鸟幽雅鸣翠,江南古典名园给人一种温馨而静谧的享受。谷家的晚宴正在小花厅举行,小娇亲自下厨做了一道她的拿手好菜清蒸鲈鱼,色香味俱佳,馋得天赐赶忙夹了一块尝尝:“好久没有吃到母亲做的清蒸鲈鱼了,真好吃,大家尝尝。”小娇说:“我这是从吴妈那里学来的手艺,吴妈临终时告诉了天娇的身世秘密,又引出了她与建斌的一段姻缘,也不知他们在北京过得怎么样?”

天赐说:“姐姐和姐夫都是非常聪慧机智的人,更何况还有他们的姑妈相助,一切都安排妥当,虽然身处满清虎狼之地,但反而安然无恙,不会有事的。倒是现在的江南,形势不容乐观,真是风雨飘摇,岌岌可危。这是汤若望送给我的香槟酒和红葡萄酒,别有风味,来,大家干一杯。”元贞说:“我要给云汉喂奶,不能喝酒,我给你们斟酒。”罗凰说:“怎么能让嫂子斟酒,我是桌上最小的,我来给各位长辈斟酒。”大家边吃边聊,谈论北京满清政府的野心和残暴,南京福王政府的腐败和无能,又聊起了家常琐事,还作诗对联,猜拳罚酒,不知不觉便到了深夜,于是酒酣宴散,各自回房休息。

天赐与元贞阔别数月,久别胜新婚,夫妻俩宽衣解带恩爱缠绵 有说不完的相思之情。天赐感谢元贞给谷家生了一位漂亮的公子:“做父亲的感觉真奇妙,我一定要给儿子最好的生活环境,让他茁壮成长。”元贞被揉搓得娇声滴滴:“不要压我的胸脯,奶胀。”又问:“我生了小孩是不是老了?”

天赐说:“你生小孩后还是那么那么迷人。”天赐亲吻她的香腮:“你怎么保持这么好的身材的?”元贞说:“我每天都练功。怎么,你觉得跟以前有什么两样吗?”天赐说:“我觉得少妇比黄花闺女更有魅力、更有韵味。”

天赐回到苏州后,除忙于训练他的小分队外,还要打理生意。现在谷家的海上贸易十分繁忙,主要做海上瓷器生意,远销南洋、土耳其和西欧各国。景德镇的青花瓷供不应求,天赐在闽南的平和县,建了几座瓷窑,聘请景德镇的师傅去传授烧制青花瓷的技艺,产量成倍增长。每次航海都有几万件的青花瓷器运往土耳其的伊斯坦布尔,再由地中海转运至西欧各国,一次出口贸易就能带来巨额的利润。而那些商铺、作坊因为战乱,销售渠道不畅,生意非常清淡,唯有制作火炮和兵器的作坊销路十分看好。天赐从德国进口了一批先进的武器,他正与技工们研究仿造,尽快上市销售。晚上回到家中,疲惫不堪,幸有妻子丫头侍候,家成了他温馨恬静的港湾。晚餐过后,天赐与元贞、云汉欢聚一床,逗着爱子玩耍戏嬉,搂抱娇妻绻缱缠绵,尽情享受天伦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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