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皑白雪从空中散落下来,从未停歇。宅院的大门前早已铺上厚厚的积雪,在缕缕辉光的照耀下也不曾融化。

扫雪声在远处回荡,身形佝偻的老人挥着庞大的扫把。积雪在扫把下滚滚,被齐齐捋到路边,只余下因霜冻而坚实的冻土,在每户门前扫出一片仅可供门活动的空地。

路上的行人尽可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用单薄的衣服和堪堪过踝的皮鞋将自己与白皑隔绝开来。道路中间的积雪早已被一双双疲乏的脚踏得坚硬不已。

“唉,晦气。”陆旬将目光收回屋内,站起身来,从角落拣了几块干燥的木柴,随手扔进壁炉。望着窗外,他叹了口气,回头瞥见床上还紧闭着双眼的弟弟,无奈的笑了笑。

“没有消息啊……”他紧紧攥着手中老旧的通讯器,像是握着珍宝一般不愿放开。通讯器通体泛白,其上黑褐色的斑驳方能凸显它真实的色泽。

“父亲啊,你去哪了啊……”

陆旬出神地望着天花板,直到身后一声略带倦意的喊声:“哥?”

“好小子,太阳都出来了还装睡。”陆旬立马将忧心收敛起来,压下对父亲的思念。

“你没事吧,在想什么呢?”陆齐羽没有接过话茬,揉着眼睛,顺着哥哥的视线看去,只有布满裂痕的天花板,好似同碎裂的玻璃一般脆弱。

“哥没事,只是想些问题罢了。”陆旬侧头以阳光灿烂的笑容迎着弟弟探寻的目光。

“滴——”通讯器突然想起。陆旬瞬间举起通讯器,难以置信地平擎在身前,激动地紧盯近乎毁坏的屏幕,透过蛛网般的裂痕,盼望着从里面抠出只言片语。

然而,他却只见几个让他霎时血液冻结的字:

“不必等我了。”

“果然……”苍白的字眼使陆旬的脸“唰”的惨白。见身后的弟弟已然下床,他急忙把通讯器掐灭。

几年如一日的等待,却等来了这样的噩耗。虽说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陆旬的双手仍忍不住地抖动。

他强吞了几大口口水,声音却依然微颤:“陆齐羽,快些穿好衣服,今天我带你出去买菜!”

“当真,哥?”

“当然……当真咯!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嗯?哥你为什么感觉有点紧张……”

……

陆齐羽总觉得哥哥有些沉默寡言,一路上都板着一张脸,好像在深思着什么。

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从哥哥身上移开。

停下脚步,他随意地环顾四周。这其实只是一处普通的聚集地,但由于以往大部分时间都是哥哥出门办事,而自己在家中学习技能,他每次出门都能看到些许不同的景象。

街边,告别讲台的老先生已经摆开说书摊子,深情并茂地讲道:

“数十年前,一股凛冽的朔风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严寒,摧残着人类孱弱的身躯。

“原本完整的王国随着低温切断通讯被四分五裂,每座城市在短暂的等待后只得各寻出路。

“大城市启动了避难所,将一切转入地下,小城循着大致的方向,互相靠近抱团。

“当然,也有这么一群人,就是我们的长辈,或不相信皇室,或向往自由,因此早早离开了城市,向着人烟缥缈的乡下进发。

“在缺乏先进技术的条件下,聚集地的开拓者过得并不安逸。但离开城市,指南针被冰雪封印,即使重新解冻也莫名失去了磁性,前辈们没有退路。

“人们齐心协力:生存专家们开始教授所有人一切有用的技巧;工程师们规划着最初的建设;工人们用仅有的工具造出了最先的生产线……

“一个个孤立的聚集地就这样建立起来。再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聚集地的设施也逐渐完善,分化成多个独立的区域,如我们的交易所,干柴场,物资供应所等等……”

“等会我们买菜,你小子好好看着,今天告诉你哪些菜能吃,哪些菜不能碰。”陆旬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同时一只有力的手不容分说地拽着他继续前进。

“诶诶诶,别拽了!我自己会走路。”陆齐羽回过神来,废了好大劲才将手从哥哥的铁腕中抽出来。

“哥,我说你可算打算教我新东西了!害的我学了三个月撬锁……

“菜难道还有不能吃的么!那为什么摊主要拿出来卖呢。

“哥,你咋不吱声?”

……

迈着沉重的步伐,陆旬用力扣响了夹在两扇大门间一扇紧闭的不起眼的石门。

“父亲,等我处理好手尾,我立马就来救你!”

“嘎嘎——”陆旬微微向后挪动脚步,任由大门从内推开。

“沈姨,你可记得我曾提到过我的父亲。”陆旬未待对方问候便先出声。

一个容貌平常的女性探出头来,“嗯,是你?唔,我记得你讲过,发生什么事了?”

“沈姨,我马上就要启程了,我的父亲出事了。”陆旬苦涩地说道。

沈姨挂着淡笑的脸立刻严肃起来,“这可不是小事,你考虑清楚了吗?”

“嗯,我想好了,”陆旬沉重道,“所以,在临行前,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些事……”他的眼眸突然变得幽深,插在裤带中的左手不知不觉间拍在沈姨肩膀上,手掌中附着一片羊皮纸。

“烦劳您照顾一下陆齐羽吧,他就是您最疼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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