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太阳洒满太子东宫的金顶,那瓦片上折射出来的耀眼光芒,如同一道道神秘的光环围绕着太子寝宫。太子朱祐樘正在伏案看书,太监张允走到书房内,将一盏点着的香炉轻放在圆形格栅窗前的棕色小案台上,两股细细的烟气便缓缓从中盘旋升起。
“殿下,您吩咐老奴准备的东西,老奴已经备下了。”趁朱祐樘中间歇息的空档,张允轻轻上前提醒道。
“哦,那我们这就去景阳宫。”朱祐樘将书合拢,站起身来,往中殿行去。
张允跟在朱祐樘后面,脸上似有为难之色,少顷,还是将自己的疑虑道了出来:“殿下,恕老奴多嘴,您这些年没少去看吴氏,吴氏心里已经知道殿下是个懂感恩的人了。可您这样继续下去,恐怕万贵妃对您多有积怨和不满啊!”
听了张允一席话,朱祐樘沉默了片刻,但还是坚定地说出自己心里所想:“吴氏对我有养育之恩,当年如果不是她,恐怕我早就饿死了,这份恩情,说什么我都不会忘记。如果母贵妃一定要怪罪,那就让她怪罪我好了。”说着话,朱祐樘已经向门外走去。
张允知道自己是无法说动这位宅心仁厚的太子的,只得提着锦盒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
为了尽量不引起宫内人注意,朱祐樘没有坐铜辇出行,而是选择和张允、还有自己的贴身侍卫李刚一起步行至冷宫。三人七弯八拐的经过了几条小巷,终于来到了景阳宫殿门前。朱佑樘命令景阳宫的看守太监打开了这扇幽远冷清门可罗雀的宫门。
宫门才开了一条缝,便有数不清的细小灰尘朝三人扑面而来,那些灰尘在浅金的日光下张牙舞爪地肆虐飞舞。阳光在这里都是停滞的,破旧的屋檐下还滴答着昨晚残留的雨水,空气中尽是挥之不去的腐臭和潮湿的霉味。
朱祐樘踏进宫门,见院子里杂草丛生,一片萧瑟景象。寒冬腊月,便是那窗户上的纸都已残缺不堪。连接窗户的那面屋檐,到处也都落着厚重的灰尘,角落里还结着里三层外三层的蜘蛛网,整个宫殿就如同一个黑暗无底的深渊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这里是曾经关押过几任失宠直至死去的妃子的地方,不仅偏远僻静,更是积聚了无数被剥夺皇恩的妃子们的痛苦和诅咒之地。
见到眼前的凄凉景象,朱祐樘心里忍不住一阵发酸,伫立在院子中央回忆着过往吴氏对自己的关爱,想不明白这样一位贤良淑德,对自己百般疼爱、并没有什么过错的皇后,怎么就莫名的被父皇打入了冷宫,这么多年过去了,仍然不复与父皇相见,就这样凄苦的守着一个偏僻之地…如此思索着,不禁悲从心来,竟怔怔出了神。
在屋内听到外面动静的吴氏迈着小脚走了出来,见是太子殿下驾到,心里又惊又喜,忙放下手里的针线活,上前恭迎朱祐樘,看着儿时体弱多病的孩儿现在越来越英英玉立、清新俊逸,心里不觉一阵欣慰,嘴里不停念叨着:“樘儿来了,我就知道是你来了。”
“母后,您受委屈了…”朱祐樘打量着两鬓斑白、身上只挂了件单薄衣裳的吴氏,赶紧将自己的斗篷脱下来帮她披在身上。
“使不得,使不得,殿下,我这身体冻坏了没什么关系,你可是未来的天子,一定要保重身体啊。”边说着话,吴氏已将身上的斗篷又脱了下来往太子身上披去。
朱祐樘眼疾手快,阻止了吴氏的举动,又重新将斗篷给吴氏披上,边微笑道:“儿臣不冷,您就受着吧。”说着拉着她的手将她牵引至屋内坐下。
看着屋内的陈设还是一如既往的简陋,冰冷清凉又毫无色彩温度,朱祐樘心里又是一阵叹息。转头看到张允手里提着的锦盒,忙吩咐他将锦盒递了过来,自己又亲手一一打开,将里面一道道精美的糕点轻轻拿出来端到吴氏跟前的桌椅上,道:“母后,这是您爱吃的山楂糕和枣泥酥,儿臣特意嘱咐御膳房今早做的新鲜的,您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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