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初显。

黑夜的静谧被打破,许家村热闹起来。

村中宅院分布错落有致,风格古朴而典雅,雕梁画栋之间,尚能发现岁月所留的沧桑痕迹,斑驳陆离。

新近迁来的一众许氏族人,让这荒野偏村平添几分生气,不似以往那般沉寂冷清,腐朽而破败。

有那两口子晨起之后,在自家院子低声拌嘴,埋怨说这什么穷乡僻壤,真是遭了老罪。

有的宅院之中,捣腾锅碗瓢盆声响不停,接着便有袅袅炊烟,从伙房烟囱口子里面冒出。

在村口道路上,聚集着一拨人,嘈杂声响传出老远。

许修远被动静吸引,走出自家庭院后,瞅见三三两两的族人,在往村口那边赶,便也跟上去,探询发生了何事。

脚步急切走了片刻,村子不大,很快就临近村口。

隔着老远,就看到一拨人站在道路上,肩上背着大包小包的物什。

人群前方,是几个青壮在领头,像是要离村的模样。

只是不知为何,他们对着面前一人,指指点点骂骂咧咧,极尽冷嘲热讽。

站在这些人面前的,是个耄耋老者,腰间挂着旱烟杆,腰背佝偻。

只见他张开双手拦在路中间,身体因为大声说话而颤抖不已,像是在劝阻什么。

更远些的田埂边上,趴着几个衣衫褴褛,脸色蜡黄的身影,好奇的往村口这边观望。

察觉到有人望过去的目光后,便齐齐低头瑟缩到了田下,倒像是土拨鼠。

许修远心中暗忖,这些应该是村中的外姓佃民了,祖祖辈辈都在村中耕种。

在村口周围,已经围拢一圈看热闹的人。

许修远靠近人群外围,定睛一看,闹事的和看热闹的,全是刚迁来不久的许家之人。

迁来许家村的这群人里,除了仙城旁系、许修远家的堂亲,是看他修为不俗主动依附外,剩余多为秘境嫡系子弟。

嫡系之人主要分成两类。

一类是孤苦无依,或是不愿另投门庭,随波逐流来到许家村。

另一类是胸怀壮志,想着在许家村大展拳脚,带领家族东山再起恢复往日荣光。

许修远拍了拍身前男子的肩膀,疑惑道:

“许老三,这帮人在闹腾个什么?大清早的。”

男子身材不高,倒是长的十分粗壮,身着土黄色衣衫,顶着个大脑袋,一双牛眼大如铜铃,瞧着喜感。

被许修远冷不丁拍肩膀,顿时打了个激灵,他转身回头刚想发怒,见是许修远,忙又换上笑脸:

“修远哥,我这最近后背老发毛,还没缓过来,倒给吓了一跳。你说他们啊,我听嚷嚷了这会儿,倒是瞧出些门道。这帮没卵的嫡系之人,觉得村子离东边的禁地还是太近,里边的畜生不定某天晚上就过境了。”

“说脑袋别裤腰带上,不如找个筑基家族投靠来的安稳。又说即便攀附不了那些家族势力,还能去做个苗种,反正有资质在身不愁没人要,谁知前面那老头非拦着不让,就给吵了起来。”

男子名叫许三顺,恰好是他在仙城中的堂亲兄弟,资质平庸才炼气初期修为,对许修远自然敬畏的紧。

对于苗种,许修远当然不陌生。

在以前,和身为道录世家的许氏不同,仙城之中有诸多筑基家族,与宗门护道堂关联甚密,因而被人称为道兵苗圃。

而苗种指的,便是道兵苗圃中的育种之人。

苗种只招收具备修行资质的人,他们相对普通凡人而言,诞下的子嗣后裔命魂质地更优,具备修道资质的概率也会更大。

重峦宗牵引秘境灵机,蕴养仙城灵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为供养道兵苗圃。

道兵苗圃负有职责,需源源不断培育修道仙苗,作为筑基家族每年的纳贡之物,输送至护道堂育英院。

据传,若不能完成规定纳贡仙苗,对苗圃筑基家族会有极为严苛的惩处。

千百年下来,已经形成定制,自有一套完整的运转、管理律令。

许修远在秘境内呆了十来年,至今仍是疑惑不解,护道堂每年收拢仙苗何其多,可道兵数量却不见暴涨,不禁摇了摇头:

‘真是细思极恐!’

在秘境内,道录与道兵两者的地位差别,说是天壤之别都不为过,况且道录家族与护道堂接触不多,此事便也无从细究。

压下心中疑惑,许修远双手环胸,看着场中的热闹嘴角翘起,玩味道:

“呵呵,这倒也有趣。可惜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秋后蚂蚱总是蹦的欢。”

许三顺闻言跟着点点头,憨憨一笑道:

“谁说不是咧,仙城里边现在可不安生,这帮人脑子拎不清,非要往里面挤。”

许修远站定仔细观瞧,尤其想要离村的那伙人,来回思量对照一番,便大体将状况搞清楚。

眼前这帮人,就是之前想着大展拳脚,带领家族东山再起那批,如今急着要回仙城,想来是不抱希望了。

更有意思的,当属那个耄耋老者。

其过往在秘境备受族人敬仰艳羡,修为不高仅炼气后期,凭的是他生了个好儿子许思明。

许思明之修道天资为当世罕见,天资一事乃老天爷赏赐,旁人也唯有艳羡。更令人惊叹的是他心无旁骛,十几年如一日的修行毅力。

以至于族人夸赞为“许家麒麟子”,更被家族众多年轻子弟奉为圭皋,欣羡敬仰之余争相模仿,以最肖像者为荣。

场中众人骂声不停,察觉到周围人越来越多后,脸上愈发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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