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之中,孟青云陷入一种格外玄妙的状态里,她的上半身轻松舒快,仿佛下一秒就将飞升成仙,而下半身却沉重如山,带着她坠入地狱。

恍惚间,一只手摁住她的脑袋,冰凉的铁器贴在头皮上刮擦。

飘荡在天地间的神识有了目标,越过山野平原,淌过江海河川,从四方八面收拢,定在了一处山坳村落。

幼年的记忆如狂风暴雨,呼啸而来。

病榻旁,看不清脸的妇人手里捧着一枚灵桃,眉眼带笑:“吃了就会好起来。”

祠堂内,戴着面具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铁栉,目光森寒:“偷吃缴贡给本家的灵桃,按族规罚以杖责三十,族谱除名。”

妇人惨痛的哭声在耳边响起,孟青云的心头如遭重锤,喉咙似有火在灼烧,发出嘶哑的气声:“别打我娘……别打……”

可她的手脚受缚,脑袋被人按着用栉刀剃发,冰冷的铁锋紧贴头皮游走。

一刀落发,两行泪流,她听见了阿娘零碎的声音在说青青别怕。

直到最后一撮头发落下,旁人才松开手。

而阿娘已经没了声息。

孟青云深埋心底的痛楚,此刻被血淋淋的剖开于天,怒火丛生,欲要焚天毁地。

山风骤起,乌云蔽日,愤怒的神识袭向祠堂中的众人,一阵人仰马翻,木桌上祭拜的牌位哗啦啦倒得七零八落。

人群惊恐,尖叫连连。

某棵桃树下,闭目修炼的老者似有所感,手指轻抬,一道雄浑伟力击散作乱的神识。

他的肌肤布满皱纹,如同老树枯枝,透着行之将朽的死气。

老者睁眼,略是疑惑地看向山下祠堂,不过是区区未入道的稚子,怎会有如此磅礴浑厚的神识?

正在他准备一探究竟,腰间玉玦忽然发出阵阵嗡鸣,有人传讯于他。

老者阅完,面色凝重,身影登时消失在原地。

山林遽然恢复了平静。

是夜,乌云伴月。

孟青云眨了眨眼,倚靠在竹门,屋里是一片潮湿滑腻的昏暗,屋外是淅淅沥沥的小雨,然一步之隔,两重天地。

泠泠月光洒在地面上,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异常和缓,脑海中翻涌的思绪,乱糟糟的,让人平添了几分无可奈何的惶然不安。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发根扎手,酥麻的感觉在掌心迸生,真切的触觉在告诉她这一切不是臆想,沉沉的叹息裹杂着难以言喻的思绪,缓缓落下,忽忽消失。

重来一世,孟青云回到十四岁这年,自从阿爹被妖兽咬死后,柔弱的阿娘不得不肩挑重担。

家境每况愈下,自己一场风寒掏光家底,紧接着又被灵溪桃树的伴生蜂群蜇伤,使得阿娘铤而走险偷取灵桃,触犯了族规,本该受到惩罚的是她,而阿娘揽下杖责,命丧祠堂,因其仍在族谱之上,与阿爹同葬后山祖地。

她则被剃掉百里一族独有的红发,逐出族谱。

村民们是百里氏旁支,与本家隔了好几十代的关系,多为凡人,鲜有灵根,在莽莽山坳中替本家打理灵溪桃树,换取庇护。

百里一族是修仙世家,擅制阵,盘踞在仙乡五域当中的南域,而仙乡势力大致可划分为世家和门派。

世家中以宋、岳、步、风、百里五世家为首,中域宋家实力最为强盛,垄断仙乡三成的丹药买卖;北域岳家垄断矿石买卖,步家擅炼器;西域风家擅制符。

门派之间摩擦争夺甚多,五域皆有坐大的宗门,恰好满十全之数。

分别是中域的太上紫极宫,东域的昆仑,西域的浮屠寺、目莲宗和金盏银台,南域的沧澜宗、烟海阁和颂谷,以及北域的太白门和隐仙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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