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上还穿着红丝,只是已被血染,看上去是真的有些脏了。而这玉佩,就是她心中的那个缘由。

甘草就这么看了许久。许久以后她突然发问。赵扶摇回答她时,起初还很干脆,可很快他就补充道:

“姐姐……”

“除了这个,我什么都能给你。”

“我娘说这玉佩很重要,就算是我丢了命也得留好这玉佩。”

“所以我求求你,别——”

“放心吧,姐姐不要。”

听到赵扶摇如此说,甘草无奈一笑。

一道人影晃过,又出现在屋子里,是李华腾。

他端着一个木盘出现了。

甘草见了,眉头一皱道:

“怎么会有两个草药团子?”

李华腾闻言先是嘿嘿直乐,直到看到甘草又要发怒,这才赶紧解释:

“你会需要它的。”

说完,李华腾也不管甘草是什么反应,直接就拿起其中一个塞到赵扶摇的嘴里。

赵扶摇识趣地将其含在嘴里。

这些天他都是这么过来的,每到夜里三更天就要经受非人的折磨。

血肉枯萎,骨骼碎裂。

然后血肉重新生长,骨骼的裂痕也重新愈合,慢慢恢复如初……

李华腾曾告诉他,这就是吃下活死人草的代价。

每次伤发,他都安静忍受。

这也是他最为反常的地方。

换了别人承受这些,别人怕是一次都承受不住。可他一个年龄刚过十岁的孩子,却能受住。

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李华腾和甘草才会对他愈加好奇,想知道他的过往。

但他从没提起过他的过往。

他不说,这两人也没有多问,日子就这样过着。

直到昨天,甘草突然就要他去御兽师公会注册。

于是就有了后来的这些事。

在御兽师公会,他的镇定和淡然全都是刻意装出来的。与其说他很镇定,不如说他那是麻木。

现在,他正凝视着不远处那抹烛火。甘草和李华腾也在默默凝视着他,可他们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夜,愈加地深了。

……

三更天。

“嘶!”

“啊——”

将要睡去的赵扶摇突然睁开眼睛。他先是倒一口凉气,紧接着便嘶吼一声,绷紧身体,死死地咬住嘴里的草药团子。

在甘草和李华腾惊异的目光中,他身上的血肉诡异地干瘪腐朽,像是秋天里的野草那样飞速枯萎。

嘎巴!

咔嚓!

阵阵爆鸣声响起,低沉而又惊人,犹如声声闷雷。

看到这里,甘草转过头不再看了。她会对赵扶摇这么温柔,也有这个原因。

这一幕……着实是太过凄惨。

“啊!”

突然,赵扶摇嘶吼一声。竟是直接昏死过去,一动不动。

甘草变了脸色。

“你对他做了什么?”

她瞬间暴怒,死死地盯着李华腾,眸光冷冽如剑。

同一时刻,她整个人更是气质大变,直接拿起桌子上的柳枝作势要打。

“没什么,就是加了两味药,两味药!”

李华腾尴尬一笑。但他看到甘草的柳枝就要打到自己,他就立刻补充道:

“这次我加了入梦、惊魂这两味药材。”

“它们的作用,一是引人入梦,一是梦中惊魂,重现昔日记忆。”

“丫头,你也知道它们的作用吧。所以请吃下另一个团子。”

甘草这才停手。

她看一眼赵扶摇,又把目光转移到李华腾身上。

后者面带笑容,正不停地擦汗。

最终,她拿出赵扶摇那枚残缺玉佩,缓缓开口道:

“这世上有一种人。”

“他们体内有人族和兽族两个生灵种族的血脉,注定短命。”

“这种人就是荒人。”

“我们一家人都是荒人。”

“当年,父亲去世以后,母亲就带我离开苍凉山去了外面的世界。”

“她说要让我学会荒人的生存方式。从此我们走遍天下。”

“我学会了用剑,杀了很多不好的人,本想着这样活着也好。”

“可我终是孤身一人。”

“母亲离世以后,我格外孤寂,还是回到这里。。”

“我不到三岁时,我家曾与一户赵姓人家定亲。”

“我本无意见他,谁知,缘分使然,我们还是相见了。”

“所以,你们是指腹为婚?”

听到这里,李华腾终于开口。

他很是惊讶。

但甘草直接点头承认,并说道:

“这红丝玉佩,就是凭证。”

她那白净的俏脸上浮现出浓浓的追忆之色。在诉说这些往事时,她脸上有笑,眼里有光,更有泪花。

李华腾看出来了,这小姑娘明显是对赵扶摇那孩子极为满意。要不然这什么指腹为婚的事,大可以不认。

甘草也从她自己的怀中取出一枚玉佩。

那是另一枚玉佩,归属于她。

她的玉佩很是干净,根根红丝明亮醒目,不曾被血染过。

两枚玉佩都是残缺,拼在一起却完美无瑕,它们的雕形是一对鸳鸯。

她凝视着手中玉,笑得灿烂。

忽然,甘草又犹豫起来。

“我真的能在他的梦境中看到我想看到的一切吗?”

“我这样做,会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她开口问出心中疑问,李华腾闻言只是瞥她一眼,仿佛早有预料,然后就闭上眼睛缓缓摇头。

“好。”

轻叹一声,甘草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立刻拿起草药团子吃下。

而后她便缓缓闭上眼睛,坐在旁边的木床上默默等待着。

烛光映照,她紧紧地握紧手中玉佩,俏脸上满是期待之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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