蕞辉死后不久,一天一个英俊的年轻人回到了村里。他身穿新式衣服,并且辫子也没有了,剪成一头短发。这时候村里人说:“戴明的儿子回来了!”“洋学生就是厉害,连老祖宗的辫子都敢剪掉。”当蕞楠回到家里后,戴明夫妇一时半会儿认不出他了,等蕞楠说出自己的名字后,戴明夫妇备感激动,一颗悬了多年的心到这一刻终于落地了。苏夫人对自己儿子又是抚摸头又是抚摸脸庞的。戴明激动过后,便审视起了儿子的打扮来,说:“你怎么穿成这样?你的长袍呢?”

“爹,这是西装,在日本留学的人都穿这个,并且现在有一部分中国人也穿。俺刚才回来的时候在镇上还见人穿了。”

“你的头?辫子?”戴明惊讶半晌,却说不出口了,总之,他看到儿子,起初是兴奋好奇,但是不久看哪儿都不顺眼了。

“俺的头怎么啦?清政府早亡了,现在是民国,谁不剪发呀?就咱们张家庄闭塞,周围俺看连那些种地的都剪发了。”

“既然这样,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这辫子等到那一天戴着不舒服了俺们也会有剪掉的。”说完后,戴明和苏夫人相视笑了起来,紧接着蕞楠便打开自己的包袱,从里面那出一个盒子似的东西,并且上面还能抽出一根铁丝来。打开后,便听到那里吱呀吱呀的响声,接着只听里面有人说话了。这时候戴明和苏夫人惊讶不已,纷纷好奇地说:“这是什么东西,怎么里面能装下好几个人呢?”

“娘,这是留声机,还能当收音机使用。”

“什么玩意儿?俺们怎么没有听说过。”

“这是东洋货,俺在日本上学时一位日本朋友送的。你看这个留声机,可以放音乐,就是咱们中国唱戏。还可以报道。只要有这个,你就可以了解天下大事了。”

“是吗?俺以前连听都没听说过,快打开让俺们见识见识。”

经过蕞楠一番拨弄,最终收音机说话了,他们夫妇两个兴奋地竖着耳朵只听里面说:“1月28日电,东北军总司令张学良先生宣布东北三省改旗易帜,归顺国民政府。这标志了北洋政府对中国的统治彻底结束了。……”不一会儿,戴明说:“现在全国统一了,那以后就不用打仗了。”蕞楠却说:“那是面子上的事,换汤不换药,表面上是统一了。”

而这时候,苏夫人说:“俺喜欢听唱的!”

“俺现在就给你调台。”不一会儿,只听收音机里传出了嘀嘀答答的声音,并且伴随着乐器,流行歌曲飘荡了出来。苏夫人说:“这真是一个好东西。”总之,远邻近舍的人闻讯后,纷纷前来听唱。甚至有些人因为白天忙碌不好意思,一到晚上便端着碗,来到家里占地方,听收音机报道国家大事了。一到晚上时,满院子里的人黑压压的一大片,像赶集似的。邻村的人则听说有这么一个玩意儿,也好奇地前来观看。戴诚闻讯,来得更勤,几乎一有空闲就来到这里听唱了。苏夫人和戴明则有点吃不消了,几乎被扰乱地彻夜不宁,并且家里又开始丢东西了。更让他们感到担心的是,别人都认为这是一个宝贝的话,他们害怕前来听唱的人打他们的坏主意。因此,后来当人们来到家里后,他们却借口说收音机坏了,从那以后只有他们夫妇两个晚上夜里自己听。

自从蕞楠一回家,就像当年的蕞辉一样,他大谈自己的抱负。而戴明和妻子听后,只是一言不发。等到蕞楠谈到:“爹,娘,俺准备开办俺们冀南第一家现代化的纺织厂,俺要工业救国。”夫妇两个似乎并没有显露出多大的兴趣。戴明反而一脸冷色地说:“你知道吗?你蕞辉哥死了,你听说过吗?”

“死了?蕞辉哥?”蕞楠惊讶半晌,似乎这出乎他的意料一般。紧接着询问到:“怎么死的?”

戴明便把蕞辉犯事的前后经过,详细告诉了他。并且把张家被抄,以及戴诚被投进大牢等事,详细地诉说了一遍。而后戴明语重心长地说:“儿呀,你既然回来了,俺们就高兴了。回来就别走了,俺们村里,凡是当官的都没有好下场,不仅害己还害人。”

“俺必须得走!爹,你听俺说!”

“听你说什么?你要是敢走,俺这就让你大伯写下一纸文书,把你开除出籍。”

“开除就开除,俺不能辛辛苦苦学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却施展不开自己的抱负,如果这样的话,那当年你们就不应该送俺去留学。”

“好吧,有好多事,咱们还得从长计议,你先吃饭再说。”戴胜为了稳住儿子,先让妻子给端了饭菜,让蕞楠吃饭。等蕞楠正狼吞虎咽地吃饭时,夫妇两个悄悄地退到了门外,而后拿了一把锁,咔哒一声,把门子锁上了。等蕞楠明白此事后,他在屋里大声喊叫道:“爹,娘,你们放俺出去。”

“放你出去干什么?让你像你哥那样,害人又害己。”戴明说。

“你死了这条心吧,俺们生养大你,不是让你来害人的。”戴明妻子说。

之后戴明夫妇便去戴诚家里了,戴诚闻讯后,沉稳地说:“你们做得好,你们既然能认识到这一点。看来蕞辉的死没有白死,俺们张家所遭受的罪没有白遭。……既然你们把孩子锁在家里了,不要让他想不开,俺们生养他不容易,到老了还要靠他养老呢。俗话说“栽树盼阴凉,养儿为防老”,你们说是吗?”

“是的!大哥说的是!俺这就派人去看着他去。”

“不用派别人,派俺就行了,让俺去给孩子说说话,解劝解劝。反正俺也厌烦这家了,自从你大嫂死后,俺是越来越不想在这个家里待了。”其实戴诚从本质上是去想听人家的收音机唱了。

说完后,戴诚在戴明夫妇搀扶下来到了东院,等一走进门,只听蕞楠大声叫道:“爹!娘!你们快开开门,放俺出去,俺想上厕所。”

戴诚说:“把他关在屋子里是不行的,上个厕所也不方便。最好给他找一个院子,给他找一些书读读。记着把那个会唱的玩意儿,会说话的玩意儿也带上,别让孩子憋出病来了。”

戴明听后点头认可,戴诚接着说:“等孩子住在院子里了,俺也就搬过来住吧,俺自己一个住着也没意思。”

果然不久,一天夜里,在蕞楠叔父的帮助下,他们把蕞楠捆绑了手脚,而后抬到了一所无人居住的院子里,并且院墙高大,院门结实,如果没有梯子,一般人是从这里出不去的。蕞楠被囚禁在这院子里,不免失望,正当他垂头丧气,独自一人苦恼时。戴诚在屋里说:“你说你有报国之志,你说学习到了手艺。俺怎么不知道呀?你先给俺说说,你学到的是什么手艺?”戴诚一边心不在焉地问着话,一边却在摆弄着那个收音机,他在思索着,真是怪了,千里之外的声音就能通过他传到这里,放出来。难道这就是《唐僧取经》上所说的顺风耳吗?难道凭借这个东西,俺也是顺风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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