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一平引动朝堂大变动,连宰相赵铭和都牵涉其中。危急关?头,太子暮逊挺身而出,自断其?臂,宁可依附自己的臣子大半被?抄,也要拿着杜一平供的那账簿,查清楚臣民勾结的这?笔账。

牵一发而动全?身。

杜家闭门谢客,赵公亦然。

这?场危机,让朝堂空了大半。大魏朝自古以来?,还没有君主这?样大刀阔斧过,一时间,太子在民间声望高涨,人人称颂太子之仁善。

无论太子这仁善是用什么换的,此次抄查百官,起码,那亏空多年的国库,终于富裕起来?了。暮逊心虽滴血,怨恼姜循逼他至深,但看到敌人与自己一样损失惨重,而自己名望有好了起来?,便也作出强颜欢笑之态。

何况此次封抄百官,正赶上春闱。即将?有一批新人入朝,补老人空缺。抄查百官的后果,便比预期更好一些。私下有人说些酸话,说这?一届进士运气真好;往年他们奋斗数年才有的官位,新的进士可能直入。

期间,叶白求见暮逊,暮逊一次未见。

这?一日,暮逊将?那些朝事处置好大半,得贺家邀请,请殿下去散心。

金明池畔,离开宫闱的阿娅,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只是见到暮逊时,她目光躲闪一二。

阿娅差点?死在宫中……暮逊便对她柔声呵护,哄了半日,到晌午时,二人到了金明池,看到园中花绽蝶飞,阿娅面上才有了笑容。

暮逊坐在凉亭中,撑额望着阿娅在花圃间哼歌玩耍。

他目中浮起浅笑,紧绷数日的精神稍有松弛。阿娅实在简单,暮逊用手指敲石桌,朝那乐不思蜀的少女喊道:“你的药该凉了,快回?来?吃药。”

站在花海中的阿娅怔一怔,扭过脸:“我没病,我才不吃药。”

她何其?康健,她的那些许愁绪,离开宫闱后消失无影。只是姜循昔日的话给她留一些痕迹……她悄悄转眸,偷看暮逊。

他真的是她的仇人?可她记忆空白,什么也不知道。

暮逊挑眉,正要唤她,旁边有内宦躬身前来?,附耳说了几句话。暮逊闻言面寒,侧过头,果然顺着内宦的手指,看到了站在石门藤蔓边的青年郎君。

那人一身珠白圆领文士袍,作揖行礼间大袖翩飞,身如灵玉,风采翩翩。如此温文尔雅的美郎君,应在汴梁城中吸引那些年轻小娘子们的爱慕,而不是天天追着他跑。

暮逊正要说“不见”,那站在花海中的阿娅轻叫一声:“你是殿下约来?的客人?”

叶白抬眸,凝望着阿娅。

他面对这?天真少女,目生几分幽晦温和?的光。他正要答阿娅的话,暮逊起身:“叶郎君,请吧。”

叶白终于见到太子,又借助阿娅与?太子之间那点?微妙的情意,能在书房中拜见太子。

暮逊面色如常,倒是叶白进了书房后,便撩袍下跪,叩拜他。

叶白低声:“殿下见谅,臣为了入中书省,不得不使?了些手段。殿下震怒,臣颇为惶恐,但臣无奈——臣得姜娘子提拔而入朝,起初便得人排挤,官爵无望。臣不甘心居于妇人裙下,才暗使?手段,得见殿下天颜。”

他心中另有一个叶白小人,那小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表演,看着他声情并茂泣泪涟涟,那小人被?恶心得直打滚。

暮逊却?怔住。

暮逊低头,用古怪的眼神端详叶白。

他一径无话,叶白更加专心地诉忠心。暮逊听?了许久,终于听?明白——叶白是想?抛弃姜循,转投自己。

暮逊一时心情复杂:朝堂人人知道,叶白是被?姜循提拔而上的。暮逊一直怀疑叶白和?姜循之间不清白,但因为自己和?姜循的同盟关?系,只能忍下去。

暮逊一直有杀叶白之心……而忽有一日,叶白说他只想?当官只求权势。他和?姜循根本没那么牢靠的关?系,他一进礼部一入中书省,就想?踹了姜循,攀上太子这?个高枝。

实在匪夷所思。

但是,暮逊偏又能理解:跟在一个女子身后,能有什么荣华。姜循的权势寄在自己身上,叶白寄在姜循身上,既然如此,叶白想?直接投靠暮逊,何其?正常。

毕竟暮逊是真太子,是未来?天子。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选暮逊。

暮逊沉吟半晌:“你和?循循……”

叶白无奈苦笑:“姜娘子是臣救命恩人,见臣孤苦,便携臣入东京。臣一贯将?姜娘子看作恩人,除此之外,绝无他想?。”

暮逊仍不信:“你一直未曾娶妻……”

叶白好冤枉:“臣名声被?姜娘子连累至此,又无好出身,东京哪有好人家看得上臣?数年来?,臣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臣自然感激姜娘子,却?也受姜娘子连累。到了今日,臣想?臣已?还够恩情,不再亏欠姜娘子了。”

暮逊:“你何时还恩情了?”

叶白踟蹰。

暮逊冷然:“你不愿说?”

叶白:“……臣只是担心殿下不齿臣之卑劣。从孔益身死开始,臣到进入列位中枢,皆乃臣一心筹算。”

暮逊:“章淞之死是你设计的?乔世安的口也是你撬开的?你人都不在东京,你平时也没有机会审乔世安,你怎么做到的?从章淞开始,所有的布局,都是你暗中策划……就为了今日?!”

叶白目浮狠戾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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