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陈浪自满堂娇怀抱中再次睁开双目时,天已放亮,耳边是阵阵江水浪涌之声与满堂娇如鲠在喉的戚戚之声。

“孩儿,是娘亲对不住你,莫要怪娘亲心狠。”

此时满堂娇俏丽的容颜上,已不知何时坠下两行清泪。

或许在她心中,这一别,可能便是永远。

“皇天在上,吾愿永坠幽冥地狱,只望吾儿此番得一线生机!”

她抱着陈浪,脚步有些踉跄地来到江边,正要将其抛入江中,忽觉江水上游徐徐漂来一面黑不溜啾之物。

待其冲到近前,却是半面厚实门板。

说也奇怪,这门板一路漂泊速度颇快,简直就是奔着这对母子而来,随后一个急刹,稳稳当当的停在二人脚边。

这情形,就差来一句:

上哪儿去,租车不?

但满堂娇见此情形,却不疑有他,反而喜极而泣,口中不住地轻声叨念着:

“佛祖保佑,菩萨保佑。”

可能连她自己也未注意到,这一会儿的功夫,已是求了三尊大神。

随即,陈浪只觉身体倏然一轻,便被安放在一片坚硬物事上。

看着娘亲用丝带将自己固定在门板上,陈浪明白,自己很快便要随其一同流向江中。

一念及此,虽说他已是留了后手,但听着周遭近在咫尺的江水声,心中还是暗骂一声。

靠!

若不是怕惊吓到这位外表看似柔软,实则心中刚强的娘亲,他还真想对其坦白。

然而此时他只能瞪着两个小眼,巴巴地看着便宜娘亲将他缓缓地往江中推去,心中甚是无奈。

“刘洪狗贼着实可恨,都被宰了,却还要小爷受这般苦。”

随着水花浪涌,陈浪小小的身影一起一伏间,向着江水下游而去。

“我还会回来的!”

满堂娇望着陈浪随江远去,美目再次溢出两行清泪,继而如枯木般蒙上一层寂灭,一颗心也渐渐沉没。

她静立在江边,翘首以盼,久久未挪动分毫。

而几乎在陈浪被满堂娇抛入江中的同时,二人头顶处的虚空中却是悄然泛起一道微不可查的涟漪。

其内,两道身着西域服饰的身影蓦然显现。

为首那人身形瘦削如少年,在其身后则是体格壮硕约有丈二高的巨汉。

二人周身霞光氤氲,令人看不真切样貌。

为首之人默默俯瞰着陈浪远去的方向不语,忽听身后巨汉倏然开口道:

“梵音师兄,咱将恁一大块门板都送过去是不是太刻意了,菩萨可是命我等伽蓝不能干涉金蝉师伯渡劫。”

为首者面无表情,双目中却是金光回旋,如神通般甚是奇异。

片刻后,光旋消散,那人声音轻柔,语气温和道:

“师弟莫慌,此乃佛缘深厚,师伯此去必是万劫缠身,若是到不了约定的金山寺,你我都得被丢到狮驼岭喂鹰!”

“况且,这已是金蝉十世转世,若再不得功成,我灵山东进之路怕是便要绝了。”

被称为梵音的身形瘦削之人顿了顿,再次意味深长道:

“三清常居道场,四御限于界力,当下唯世尊之势冠绝四大部洲,也不知是天庭哪位高人,连断金蝉九世。”

“师弟,速去回禀菩萨,金蝉出胎几杀之劫结束,如今已至满月抛江之劫。”

“可此处……”

巨汉还要说什么,却见为首之人打断道。

“此处有我看护,我倒要看看,何人敢触我灵山之威!”

说完,他也不顾巨汉拜别,再次自顾自望向江中那抹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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