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只有这么一点信息吗?666号,你不行啊。”

许颜希目光在寥寥几行字上扫视了几眼,眼皮抬了抬,不太满意地活动了一下脖子。总共就只有几行字,姓名和性别就占了两行,生日于她而言也无甚作用,就算知道了住处她又不可能半夜夜袭人家——只剩个人经历有些价值,可介绍也仍算简略。

“宿!主!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可爱的小系统呢?嘤嘤嘤我太伤心了......呜呜呜宿主不爱我了......”

许颜希选择性无视耳畔聒噪的哭闹声,换了个坐姿,微微偏过头去。

透过满是水渍而如今细小的水线仍在不断淌下的车窗,整个街道都似是被清洗了一次。宽阔而洁净的柏油路被浸泡得满是水的气息;光滑的石板铺就的人行道上,积蓄着边缘无规则的水洼,映出高楼的影,微微打着旋儿。夜色有一些深了,天从浅粉色逐渐向高远处漫成一片深蓝,道旁的路灯炽亮的光辉,被雨水打湿得昏黄。汽车尖锐的鸣笛声,同漂浮的水汽饱和。

枯黄的落叶被寒凉的秋风裹挟着,一同坠入并埋藏进冷凝的泥泞。

她的思绪浸没在一片沉静里,少年的音容笑貌不受抑制地占据了她的脑海。在这种寂静的氛围里,人总是忍不住任由思绪漫展,仿佛这样才对得起悲凉的气概。

“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还是很善良的吧?

他把伞给了我,那他又该怎么办呢?

按666号给的信息,他的家从这儿步行几分钟就能到——节俭的他定不会花钱打车。那就只好跑回去了,虽然雨不大且路途不遥远,但是总归还是有一段淋雨的路程的。看来他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孩子呢——我就说和林源长得像的人性格一定不会差到哪儿去的。”

如果容郁知道了她此时内心所想,一定会忍不住为她的自作多情而笑出声来。

他: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带了两把伞?

一点小小的愧疚与感激从冰凉的手心一路攀升至心尖,秋雨所带来的寒意好像也被这暖意抵消了些许。

忽然,司机大哥热情而爽朗的声音冲散了旷远的宁静。

“幺妹,你是一中的?”

“啊对......”

“你们一中的现在才放学咩?我儿子也在一中读,不过他当时就是踩线进的一中,我们家都讲他走了狗屎运哈哈......他初中的时候脑瓜子还是挺聪明嘞,就是太贪耍咯,浪费咯最宝贵嘞青春时光,现在上了高中也没得哈子出息的,一天天还是贪耍得很......

我家娃儿今年子上高三咯,现在成绩还是起伏不定的。你说哈我们这些做父母嘞,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娃儿好哦?哪个都希望自己娃儿考个好大学,将来找个好工作......唉......”

司机大哥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像憋了好久的心里话一样喋喋不休地自顾自说着。

许颜希也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待大叔的声音渐渐消隐后,她从校服的兜里掏出一个只能打电话的老式手机。

一中自然是不允许带手机的,而赵家一向以家风清正为名,也不会允许自家的儿女违反校规校纪。

赵颜希是家中的第三个孩子,另外还有一个大姐和一个二哥。

大姐赵晴月自小就是被当做继承人来培养,做事果敢有手段,雷厉风行。二哥赵卿可谓是谦谦公子,一向爱好诗词歌赋,醉心于文学研究——赵家对孩子的包容度很高,也很尊重孩子的兴趣爱好。

有两个出色的哥哥姐姐的赵颜希,即使也很优秀,是赵家父母最宠爱的孩子,在他人的眼中也难免相形见绌——也许这也是为什么她如此执着于夜墨不肯放手的原因。

“喂——是颜希吗?你之前说你去探望同学生病的奶奶,我就没让王叔来接你。你现在走到哪儿了?外面下雨,带伞了吗?别淋着了。”

电话中传来赵母轻柔急切的询问声,一字一句满含深切的关心。

“妈,我现在已经在路上了,看样子快到小区门口了。外面虽然下了雨,但有个好心的同学借了我一把伞,所以没淋着。我就顺便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去,不碍事的。”许颜希也认真地回答着母亲的问题,一股暖流充盈着她的心田。

“好吧,你也快下车了吧?那我就不多说了。回来我们母女俩再好好地聊一聊。”

“好,拜拜~”

许颜希等待赵母挂断电话,恰好此时也到了小区门口。她清点了一下现金,交给司机,便推开车门,下车离开了。司机的车又马不停蹄地冲进了无边烟雨里,红色的大灯在愈加沉黑的夜幕中显得格外孤寂。

她走进家门后,去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印着小熊纹样的睡衣,便一头栽在大床里沉入无际的睡梦里了。

窗外,成海的黑云可能在努力地融化,瞬间越来越多的雨滴就飞跃下来了,是将万种风情发扬到了极致,那样的热烈激动,欢呼着坠落,迎向生命的终端。

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不知疲倦,也许都难以形容这一场同秋天的气质毫不相似的雨。更像夏天,她的手指掠过琴键,狂雨就一下子倾泻下来了,带着不言说的酣畅淋漓,节奏明快,让人心生欢腾的声音落在地上就飞一样的溅起,不绝的响彻耳畔。

那一夜,许颜希的梦也正如这般。

第二天。

天气晴朗,天高云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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