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将男方家有几间房子的事来来回回说,大约是受苦受怕了。

这时候如果有人接上话头,李婶便要一路叨叨那些苦难岁月了。

李伊妮抿紧嘴,不答腔,四下里张望。

已经立秋两周了,太阳依然火热。立秋前气温降了些,但这些日子反而又高温。

树叶绿得发亮,强光刺得人不敢抬头。

村头王元伯家的那只老黑狗蹲在门坎边,吐着舌头,微眯着眼,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过了老李家,上了河堤,再有三百米左右就到清水桥了。

清水桥上有人等我相亲?

李伊妮的脑袋瓜里终于有了一些清晰的思绪。

她在心里苦笑几声,不由地放慢了脚步。

两个多月前还是一个坐在教室里埋头苦学的学子,如今却要相亲嫁人了,一种悲凉的情绪从脚底往上升延。

母亲见伊妮慢了下来,回头招呼。

“你就不能走快点!走个路还不如我这老婆子!”

李伊妮不说话,拉了一下帽沿,只得加快了脚步。

忽然,一个很大的声音,类似凳子从高处摔在地上又滚出几米远,从王元伯屋子里传出来,与此同时,门口蹲着的老黑狗站起身,朝伊妮这个方向跑,嘴里“汪汪汪”地叫着。

伊妮忙把连衣裙裹紧了些,往后退。

“你这个小脑壳的,敢和老子顶嘴,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象点着的鞭炮,一串声音从屋里子蹦出。

李伊妮一方面惊讶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一方面担心着老黑狗。

这时,王有志光着上身,穿着一条海军蓝的确良大腿裤,从屋里跑出来,他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差一点撞到伊妮身上。

在他的身后,是拿着一条皮带,脸色通红的王元伯。

他敞开衣衫,头发凌乱,光着脚板也踩出“踏踏”的响声。

嘴开着,象干渴的牛,不断地喘着气,呼呼地追赶着他的儿子。

李伊妮本能往右闪开,嘴里不由自主地喊着:“喂,喂!”

老黑狗扑到伊妮脚边,汪汪汪叫唤得厉害。

“狗,狗!快把狗弄开!”

李伊妮急得大叫,她害怕极了。

小时候被狗咬过脚后跟,从此后留下阴影,看见狗,心就开始慌乱。

王有志停下来,回头看伊妮一眼,说。

“别怕,它不咬人!”

然后冲老黑狗大声斥道,“老黑,回去,回去!”

老黑狗仰着头,对着王有志“汪汪”叫了两声,摇着尾巴往回走。

伊妮吊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这时王元伯已追赶过来,手中的鞭子高高扬起,然后“啪”地一声打在王有志裸露的背上。

一条红印顿时刻在他的身上。

王有志咕噜了一声,差点跳起,从他变了形的脸上伊妮已感受到王有志的疼痛。

“你还真打啊!”

王有志咧开嘴,皱着眉,立转身,以迅疾之速夺下父亲手中的鞭子。

“我的事我自己作主!谁也管不了!你以为你是我老子就能替我作主,错啦!在我这里不可能!我不是三岁小孩!”

李婶听到响声回头看到这一幕,忙紧跑两步,退到女儿身边,拉着伊妮的手,“快走快走!”

王元伯想从儿子手上夺下鞭子,试了几下,不成,便狠狠地一甩手,指着王有志的鼻子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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