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得道,这个问题常意从未认真想过,从他被领进山门起,他就在师门的指点中一日又一日的过着,别人总说道,他也听熟了,也总看到这条路上有人前仆后继,追求羽化登仙,长生永寿。
常意顿时陷入自疑不解的困顿之中,他仿佛在这条路的尽头看到了一块荒没的残碑,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却无人记得他,更无人祭奠,他沉沦在无尽的悲凉寂寞中不可自拔。
“你能教我本事吗,我想保护爹爹和弟弟,我想保护他们……”
他茫茫然转过来看向她,那是一双干净纯粹的眼睛,装着凡尘的欲望,恍然间他看见一个瘦弱倔强的少年,不屈命运的蹂躏,一次次从彪壮大汉的手上挣扎,他杀了欺辱他的老员外仓皇而逃,他紧紧握着杀人的匕首不肯丢下,他从未感受过人世温情,即使是至亲也不过将他视如货物一般买卖,他想要活着就谁也不能相信,弃世入道是他所求的唯一安稳之处。
她手指的温热化去他迷茫的思绪,让他犹如拨开迷雾,心境豁然开朗。
他微微低头,认真地注视她渴求的双眼,摇头回答道:“我无缘教你。”
她的眼中满是失落,这让常意有些于心不忍,宽慰她道:“你跟紧我,走过这条路就到了,那里会有人教你本事。”
听到这话,她晦暗的目光顿时又亮了起来,囫囵擦了擦眼泪,规规矩矩地继续跟着常意向前走。
渐渐地,他们走出了墓地,走进了一片绿林。林子里时不时传来奇怪的声响,走近后才看到是之前和她一起上山的肖紘衣,她记得这个高傲的女子,穿着一身粉白简约的衣裙,像芙蓉花一样高贵明丽,可那肖紘衣十分奇怪,拿着剑四处挥舞,像是十分恼怒的样子。
不远处的还有一个十分娇美俏丽的姑娘,肤色胜雪,面容娇羞,捧着一片叶子不知在说些什么。
远一点的平地上有一个瘦若枯枝的长胡子男子,一边丢着手里的石头,一边追赶着什么,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着不好听的话。
树荫底下有个身姿纤细的黑衣女子,脸上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冰冷深邃的眼睛来,一动不动地站在树下,好像在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常意带着她走过一架短桥,眼前豁然一亮就到了一处宽敞洁白的大殿,她看了罗氏兄妹,还有许多像常意一样的人。
她以为肖紘衣算是顶好看的女子了,没想到大殿之上站着的华衣女子更加明艳动人,她长裙拖曳,髻簪牡丹,耳下垂珠,雍容得像戏里面倾城绝色的高门小姐,看得她眼睛都直了。
罗子敷正在思索之时,常意带着人突然现身殿上,唐小山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当即皱起了眉头,问常意道:“这位姑娘似乎不在名卷之列。”
常意不知该如何解释,为了事情明朗,便将她的手掌摊开,拂去隐术,将她手上的符令显露,符令一现,众人心中也就都明白了。
见了符令,唐小山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对堂下罗子敷说道:“师尊七弟子之数已满,罗姑娘若一心想拜师尊门下怕是不成了,姑娘出身名门,又有上乘天资,若想修术道,我等亦可全心传教,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那我日后见兄长时岂不是平白低一辈。”
祝小封斜目扫了一眼,冷淡道:“你要是喜欢晋不浑的位置,把他赶下去就是。”
罗子敷心有不甘,争辩道:“毋见山师尊座下只有六位弟子,未曾听闻有这第七弟子!”
“都这般局面了,师尊还躲着看热闹么?”姬小铃被堂下之事吵得心烦,明艳的脸上生出了苦闷之色,当即自掌中抽出一条细长的红鞭,抡鞭打在半空破了隐身术,将躲在暗处看热闹的晋不浑给揪了出来,毫不留情面地丢在大殿上。
这样徒弟教训师尊的场面看得罗家兄妹一愣,但堂上众人似乎早已见怪不怪,那坐在高位上的白衣少女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一点也不避讳。
晋不浑站起身来抖擞抖擞,一边整理衣衫,一边朝那还在捧腹大笑的少女瞪了一眼去。
见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姬小玲觉得丢脸得很,随即背身掩面,不忍再看。
“仙人!”常意身边的少女当时惊呼出声。
罗子敷一脸不可置信,这是:“毋见山……师尊?”
“你天资不错。”晋不浑朝罗子敷点头回应,目光却落到常意身边那个小丫头身上,“你既已来此,还不行拜师之礼。”
罗子敷闻声随即跪下,膝盖还未着地,身下就有一股无形的托力让罗子敷站直了身体,而常意带来的小丫头却一脸懵然地被迫向他跪下。
手上的符令褪去化为银色梨花,她从未见过如此精致漂亮的东西,看上去十分贵重的样子,不知要花上多少钱才买得到,她全然不知这是以晋不浑以自身精纯之气炼化的嫡传弟子的信物—长生令。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