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像掌中沙,稍不注意便会在顷刻之间飞速流逝。今天是三月八号了,奇怪的是医院里并没有过妇女节的意思,没有任何活动,甚至我连一句对护士和女医生的节日祝福都没有听到,整个医院气氛感觉怪怪的,似乎还略微带有一丝阴沉。
我侧了侧身,小心翼翼地用手支撑着我身体起来。这会儿已然是十点过了。这几天晚上总是难以入眠,一旦入睡那个梦就会又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人一旦睡着是没有自主意识的,也就是说,相当于这些天我每一个晚上都在切身地经历着一遍又一遍的,同样的经历,同样的痛苦。那个女人的眼睛,那颗贯穿我脑袋的子弹,这些细节一遍又一遍在我脑海中重演。似乎真的就是我切身经历过的事情一样。
因此,虽然我的身体在叶医生的精心照料之下恢复得不错,我的精神一直都是处于很薄弱的状态。我暗暗叹了一口气,照这样下去,也不知何时能找回我的记忆。罢了罢了,越想头越疼。我索性暂时放飞了思绪,让心思在虚空中遨游一会儿。
洗漱好过后,我看了眼左手上的石膏,拄着拐杖缓缓地走到窗前,吃力地推开窗户。那刺鼻的消毒水味儿终于是没那么重了,可我正想好好吸一口气欣赏这夜晚的美景,却注意到今晚云雾遮天并无月亮,我很失落,随即感受到迎面吹来的晚风愈发地阴冷。
在这个地方,如果你内心不够强大,那么无端的恐惧将会侵蚀你的内心,这里在我看来那就是一个断头台,这些嵌着苍白皮肤的刽子手会随时要了你的命。人们常说医院是个晦气的地方,是一个布满死亡气息、绝望、悲伤的地方,此刻确实给我这种感觉。我刚关上窗户,便听到了隔壁房间传来的叶医生的低吼:“再找!”这声音虽较低沉,但极具穿透力,让我为之一震。
我有点好奇,于是颤颤巍巍地走到房门口,刚把门拉开一条小缝儿,房间门就嗖地一下被打开。房门狠狠地将墙撞出了个小坑,零零星星的碎片夹杂着白灰簌簌而落。
叶医生盯着我,就像盯着一个死人一样,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其他的表情。我呼吸加快,大口喘着的粗气我正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他直接先开了口:“0109,你才脱离危险期,如果不想没命的话,尽量少走动。”说罢拂袖而去。我还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心理压迫和莫名的恐惧,当我回过神来叶医生已然走到了走廊尽头,转身不知去向了何处。
我只奋力闭上眼,长吁了一口气,拄着拐杖在医院到处转转。这是这么多天以来我第一次下床。
我细细打量着这层病楼。大理石的地板,灰白色的墙壁。最整层楼像是枝叶状,长长的走廊是枝,长长的病房是叶,走廊大约40米长,3米多宽,走廊的一旁即是并排分布的房间。多条走廊聚集于一点,在整层楼的最中心位置,即病况咨询服务平台,按理说这会儿是十点,应该是人满为患的时候,而这会儿整层楼却是人影稀疏,偌大一个病况咨询台前竟空无一人。我也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情况,脑海中方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我脑海中一片混乱,于是便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冷醒的。我特别怕冷,一般睡觉都会把衣服扣子扣好,发现衣服上的扣子全部开了,窗子也没关严实,不然我还能再睡一会儿呢。我搜了搜脑子,晚竟没有做那个噩梦,反倒觉得浑身舒服无比神清气爽。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对于想不通的事情就不要去想,因为根本不可能想明白。走到楼梯口,拄着拐杖慢慢地往下走。
走了约莫有三四分钟,总算走到了一楼。我走出了大厅,打量着我身处的环境。
我所在的是医院的住院部,这是一座土木结构的藏式平顶建筑。这是一栋五层楼的老式建筑,房屋呈方形,有较深的前廊。整个建筑不宏伟,布局却很是严谨。最显眼的莫过于挂在医院正中央的一条白字红幅,上面写着:“春天故事续开放,南海诗篇继改革”。周围有一些鳞次栉比的三角斜顶两层建筑,应该是职员宿舍吧,我心想。
我环望四周,医院竟是建在山上的,似乎是群山。千峰万嶂重重叠叠,耸入云端。几座山头,形状奇特,巨岩壁立,势欲倾倒,苍树翠竹点缀其间,层层烟岚飘飘忽忽。
我们这座山头似是被群山所环绕,并不起眼的样子。我纳闷儿了,负责人是谁,怎会把医院建在此等偏僻之处?
回想起这几天的经历,这座医院谜团重重,叶医生神秘莫测,以及种种看似合理但实则让我总觉得有鬼怪的现象,似乎...似乎...似乎是在隐藏着什么!我内心蹦出这样一个声音。我顿时为之一震。难不成这是一个陷阱,是一个专门针对我设的局?但我心里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目前来看,除了那晚的那个不知模样的男人可能认识我,其他人,至少说在这个医院里是没有人认得我的,包括我自己。
如果这是一个陷阱那叶医生等人大可在我昏迷之时就直接把我干掉,何必先医好我,弄得这么麻烦呢?不过...也不排除有这么一种可能,我身上有他们需要的东西,为了接近我,博得我的信任才这么做。我越想越觉得害怕,这是个太过复杂的问题,我干脆直接放弃了。
我见旁边有张椅子,我便慢慢走过去,坐了下来。我望了望天空,天空一碧如洗,灿烂的阳光正从密密的松针的缝隙间射下来,形成一束束粗粗细细的光柱,把飘荡着轻纱般薄雾的医院照得通亮。虽是冬季,这轮暖阳却是煞得人的欢喜。
我注意到旁边有一位老人。老人一副清洁工打扮,中等身材、背有点驼,满头白发,脸色黝黑。他背着草帽,一声不吭地拿着扫帚,在前方不远处清扫着被北风扫落的枝叶。
我许是这几天一直承蒙小颖的照顾,不然就是每日见着叶医生那死板僵硬的圆脸,已经好久没见过其他人了。我撑着拐杖,弓着背。然后起身往前走去。
那老人似是没注意到我,仍在继续做着手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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