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Y市已经开始入秋,微寒的秋风毫不讲理地灌入衣领,让本就匆忙的行人加快脚步。
秋意笼罩着Y市,与之相匹配的是阴沉的天气。路边泛黄的樟树叶随着微风飘摇,迟迟不肯落下,仿佛在嘲弄对面树枝光秃秃的像干枯的鸡爪。
树下一个男人懒洋洋地倚靠在树干上,他随手擦了擦刚吃完烤肠的油腻的嘴,双眼环顾一个老式小区,望眼欲穿也没有什么发现,最后打了个哈欠,嘴里嘟囔道:“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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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怎么又给我打电话?别说话……八萬!”电话里传来啪的一声,“又来要钱是吧,跟你说几遍了我没钱“女人嘶吼的声音传来,姜维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她所处的房间那令人窒息的味道,烟味、酒味、汗味和多种不知名食物的味道被揉捏在一起,或许还有头上吱吱呀呀的风扇在搅拌……
“你个死八婆你敢看我牌你……”电话里又传来一阵争吵,“你也十八岁了,有什么事自己解决……”女人匆忙挂断电话,自始至终都没有听姜维说一句话。姜维看着手机屏幕,女人的备注是“MA”,他失望地摇摇头,今天是立秋,自己只是想问问她回不回家吃饭而已啊。
七弯八拐,姜维走进一个老式小区。小区连保安亭都没有,更何况物业,一座座房子年久失修,红砖铁窗,绿藤满墙,一股子腐朽的气息弥漫其中。姜维拾级而上,回到家中。若用一个词语形容这个家,应该是简陋而不是简朴,清一色的老式家具,沙发破皮,茶几上摆满了七七八八的杂物,白色的墙皮早已包浆,唯一好一点的是一个狭小的房间,里面除了一张书桌一张床外别无他物。
天色近晚,姜维随便热了点剩菜对付几口,便拿起书桌上的照片上到了楼顶。夜风习习,姜维坐在顶楼边缘,脚下是夏夜未尽的蝉鸣,头上是秋日初遇的晚风,姜维忽然想起网上的一句话:现在正是最好的时候,一切都还来得及。姜维把手中的相片举起,在月光下他能看清照片上的每一人。
这是一张孤儿院的合影。
姜维来自Y市孤儿院,在他八岁那年被领养,领养的夫妇很有钱,父亲是政府官员,人到中年无儿无女,于是在“巧合”之下,姜维成功离开孤儿院,他记得那天男人在媒体长枪短炮的采访下笑得很开心。后面的日子自然不用多说,初高中自是在最好的学校就读,不过是寄宿。好日子不长,高二那年官员贪污落马,没有十年八年出不来,家里瞬间一贫如洗。
姜维其实知道官员领养他只是一个幌子,他只是男人增长名望的工具。他更想念孤儿院的生活,但他只能想想。有时候他觉得被领养不是一件幸运的事,至少在他看来。
夜晚的Y市展现出另一幅姿态,坐在楼顶的姜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高耸的大厦直插天际,流动的线条像一条自由穿梭的鱼,高架桥上车流不息,姜维见过用延时摄影拍出来的车流,他觉得每一辆车都是一颗流星,在夜空划出绚烂的光影,然后到达宿命的目的地。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是一颗流星,但他始终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
他活到十八岁,没有任何值得骄傲的事情,没有成绩,没有长处,甚至没有存在感,往后他可能会上一所不知名的大学,毕业后找工作,结婚生子,养家糊口,没有多么绚丽多彩,但也不会暗淡无光,只是普普通通。若用一个词语形容他,那就是路明非。
“嘿”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摆了摆头,余光瞥见楼梯口处站着一个黑影,天色太暗看不清面貌。这时吹来一阵莫名其妙的风,姜维吹得打了个冷战。不知为什么,他感到莫名的心慌。那黑影似乎很僵硬,看到天台有人便转头对着姜维,慢慢向着姜维那边走去。姜维看到他走过来,心里的压抑顿时加重,这种感觉好像你自习课玩手机被老师发现后,老师一步一步向你走来,姜维没想到毕业以后还能再次感受到这种窒息感。
黑影走到近前,姜维看清楚脸后,顿时魂儿都吓出来了。“我嘞个逗”黑影整个湿漉漉的,脸部浮肿已经看不清相貌,上面带有大量绿色斑点,眼珠泛白,带有淡黄的脓液,身上不断有液体滴下来,不管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活人,倒像是一具刚从水下捞出来的尸体。此时姜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试探问道:“大……大哥,你这面具哪买的,咋还滴水呢。“倒也不是他胆大,而是他之前被一帮孙子给吓过了,这才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跑。
那黑影转过头看他,脸上一块惨白的肉啪的掉在了脚下。姜维低头看了看地上那摊肉,又抬头和黑影来了个对视,他牙齿止不住的打颤,心里想着他奶奶的自己这是真的撞鬼了。姜维二话不说拔腿就跑,绕开黑影往楼梯间奔去。远离黑影,心里的那股压抑感顿时减弱,姜维长舒一口气,但脚上的速度丝毫不减,几乎是飞着下楼。
当姜维下到二楼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位大爷正杵着拐杖慢慢上楼。姜维想都不想大声道:“大爷别上楼了,楼上闹鬼了。“说完便随手抓住大爷的手就要拉着他下楼。姜维力气大得很,奇怪的是那个大爷却是纹丝不动。姜维以为大爷跟他较劲儿呢,于是回头焦急道:“大爷快走啊!“姜维抓住大爷手指一用劲,没想到咔的一声,大爷的中指被姜维给掰下来了。“卧槽——”姜维大惊失色,刚缓过来的心又提起来了,他抬头看向大爷,只见大爷双目圆瞪,眼珠就像要爆出来一样,同时舌头吐出来,拉得老长了。大爷就这样看着姜维,空气在这一刻停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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