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深色单向玻璃,蓝晴小心翼翼地站在一名身穿白大衣的医生身后,和他一同静静地看着铁床上被五花大绑的李清白。

“郝医生,这个月才过了一周,14床已经犯病7次了,这不太正常啊。要不要考虑加大药量?”

蓝晴皱眉翻看着有关李清白的纸质病历,厚厚的一沓如卷宗般沉重。

被称为郝医生的郝秋,只是沉默不语,在连接内网的电脑上不停翻看着有关李清白的病历。

这是苑林精神病院所特有的传统,所有病人的病历必须记载两份,一份电子一份手抄。

“手写的病历如果更改会留下痕迹。”

这是那位神秘的院长大人的原话,他是个很老传统的人,似乎并不是太愿意接受现如今的这些电子产品。

沉吟许久之后,郝秋缓缓开口,但眼神已经从电脑移到了李清白的身上,瞳孔中闪烁着异样的狂热,彷佛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加。”

轻飘飘说完这个字后,郝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院长大人可是亲自交代过,要对他多加照顾。”

郝秋面无表情地拨动桌子上的金属开关,一声轰鸣过后,掺杂着安定剂的白雾从禁闭室的吹风口倾泻而出。

“这个14床...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啊?”蓝晴还是忍不住好奇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郝秋歪了歪头,摘掉眼镜深吸了一口气,含糊不清地说道:“不知道,但他可是祖山丧钟事件唯一的幸存者,一定有哪里非同寻常,只是我们目前还不清楚而已。”

“等等,祖山丧...钟?新闻上不是说无人生还吗?”

蓝晴的心跳猛然间漏了一拍,她曾在网上刷到过这个堪称诡异的故事,前一段时间九名刚结束高考的高三学生,相约去爬山,却在下山后集体高烧昏迷不醒。

事发第二天,祖山就被全面封锁戒严了起来,方圆数十公里内都禁止入内。

九个年轻人在半个月内全部不治身亡,据说当时还引发了不小的轰动,无数专家学者前去会诊和探秘。

而陈庆长身为苑林精神病院的院长,脑神经学科当仁不让的泰斗级人物自然也受邀前去参与了会诊。

有人说他们撞鬼了,也有人说山里藏着核电站,这几个人是受了核辐射的影响。

然而就当社会上的舆论愈演愈烈,将要无法控制时。

负责接诊那九名高中生的医院及时发布了一则蓝底公告称,那些学生是因为在祖山上误食了含有剧毒的菌子所导致的集体食物中毒。

更是向公众展示了从那些学生体内检测出的胃内容物作为辅证。

后续相关部门更是直接了当的赔付了那些可怜的家属一笔相当可观的钱。

此事到这里也结束了,无聊的网络世界,除了九个支离破碎的家庭外,没有人再进行深究。

身为普通人的蓝晴也同样如此,可现如今听到郝秋的话,她才察觉到些许的不对劲。

“食物中毒是假的!”蓝晴忽然反应了过来,她惊呼出声。

她也记起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院长大人去时孤身一个人,回来后精神病院就多了一个14床李清白。

可是,丧钟事件不是对外宣称没有人员生还吗?

那李清白......想到这里,蓝晴忽然惊出一身冷汗,她平日里最怕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她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跟一个新闻中已经死去的人共同生活了半个月!

“不用怕。”

似乎是感受到了蓝晴的异常,郝秋眯了眯眼翘起二郎腿,“在这里,如果我想,他可以再死第二次。”

郝秋平淡地说着,但话里的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眼看禁闭室的安定剂已经释放完毕,郝秋这才按下了开关,随后一把抱起身穿护士短裙的蓝晴躺倒在老板椅上,闭上眼睛张开双臂聆听着黑暗中响起的淫靡之声。

然而郝秋看不到的是,禁闭室之内,原本一直闭着眼睛的李清白忽然睁开了眼睛,直勾勾望着天花板发呆。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病,也明白空气中漂浮的白雾是什么东西,更知道在那面不透明玻璃后可能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窥视着自己。

但双手和双脚都被束缚,他根本无法反抗。

他不断在脑海中思考着该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间该死的精神病院,却绝望地发现靠自己根本行不通。

自己好像真的要被永远的囚禁在这里了。

就算侥幸躲开了护士和医生,但那些手持电棍的保安就像忠犬一样24小时日夜不间断的巡逻。

高大的围墙和刀片电网几乎断绝了所有病人逃离这里的想法,也许挖地洞可能行得通。

但他平日里几乎根本接触不到可以能够挖穿水泥地的工具,在这里,那些玩意儿都被列为违禁品,连牙刷和餐具都是特制的橡胶。

只要被发现私藏违禁品,就会被主治医生扔进安静到极点的禁闭室关到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李清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就莫名其妙要被地关进这间精神病院。

他只记得自己只不过是去爬了一次山,循着钟声来到了一间名为居祠的破庙,出了庙门回家之后只要闭眼就会不停做噩梦。

每一个梦都可怕的要命,梦中所经历的一切都像是真实发生的一样。

有时候他甚至区分不清楚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就如同今天早上差点就掐死了朱成。

有时候他甚至有种错觉,这间精神病院也是他臆想出来的。

但做了这么多次梦,李清白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只要在梦中死掉,那下场就会和自己的那些同学一样,再也醒不过来了。

所以即使在他身上发生什么再离谱不过的事情,他都会想方设法地先保住自己的小命,即便可能会犯错他也毫不在乎。

他想活下去,仅此而已。

“不能睡!绝对不能睡!必须想办法逃出去!”他暗暗握拳。

“要先搞到一些能挖穿水泥的工具来!”他在心中建立了自己逃离精神病院的第一步。

就当他这么想的时候,耳边却忽然响起一阵低沉缓慢的钟声,一声一声连绵不绝彷佛从脑海最深处传来。

不停回荡响彻在耳边,他头痛欲裂,痛苦地咬着后槽牙,却死也不肯闭上眼睛。

若是现在闭上眼睛,等会儿睁眼不知道又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嘴巴里被塞上了橡胶塞,这是为了防止病人发病时咬舌,他连喊都喊不出来,只能在铁床上挣扎。

“唔唔......”

李清白无声地呜咽着低下头,看着掺杂着安定剂的白雾在自己的面前飘散,眼前忽然出现重影。

“列车运行前方到站——雾都南站。请您提前做好下车准备...”

温柔的女士播报声吓了他一跳,警惕地快速环顾四周后,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间禁闭室了,身上的束带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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