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鲁家园前厅往里走,穿过嘈杂的饭桌宾客,尽头处一扇虚掩着的大门,推门而入是一条长而宽的廊道,道两旁种满了花草,廊道那头便是鲁家园后厅客房,跟大堂的房管事报一下房号跟住店人的姓氏便可进入,中年夫妇住的房间是三楼尽头,从大堂到房间足足要走半柱香的时间,可见房间之多,客栈之大。

美妇进屋后推开窗户,静静的注视着云龙湖,湖上有不少泛舟之人,大多是些富家公子带着宾朋游玩,徐州,这个对她来说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她本来以为这个地方会随着时间而消逝,没想到现在却恢复了以往的热闹,甚至更盛往日,想着想着不由得出了神,不知过了多久,一双孔武有力而又充满温暖的双臂从后面抱住了她,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丈夫回来了。

“在想什么呢?”中年男子问,“枫哥”妇人说道“十六年了,你我曾在此与整个武林为敌,战乱时分,人人自身难保,倒也罢了,如今天下太平,恐怕仇家要上门了”,男子闻言不由嘿嘿一笑“难道娘子怕了吗”,妇人闻言一转身说道“怕?你这是第一天认得我吗?”俩人相距咫尺,鼻尖相对,男子不由得笑了出来“娘子莫要动气,这十几年来你没去寻他人麻烦,已是他们的幸运,又有谁真敢找上门来动你我二人”。

虽然男子为了讨好妇人加了几分奉承,但言语中还是透露出一丝不屑与自信。

妇人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我二人自是不怕,只不过现在有了悠儿,不能再和以前那样做事不留后路了”。

男子点了点头“待徐州这事处理完,你我就把悠儿送回他姥爷家,让你爹爹好生管教两年,然后找个善良人家的姑娘,成家生子,你我也再无心事,只怕……”

男子顿了顿继续说道“悠儿性格刚烈易怒,怕是安稳不下来,早晚会入江湖闯荡,没了咱俩人在身边,由着他的性子,恐怕会到处树敌”。

不承想,经历过无数次大风大浪,还曾与整个武林为敌的神秘夫妇,一提到孩子,竟均感到头疼不已。

“咚锵,咚锵,咚咚锵”阵阵锣鼓唢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鲁汉这糟老头子还挺讲究排场,咱俩换上衣服出去看看”。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刚才提进屋的包裹,拿出一条紫色石榴裙,一件淡黄色的锦衣,一个白玉镯子跟一条金镶玉的吊坠,最后还有一个花白的头套,冲着妇人晃了晃“娘子,你看这身衣服怎样”,妇人假装生气,白了丈夫一眼“感情今天不是扮丑扮脏,是要我扮老呀”。

男子微微一笑说道“鲁汉这次寿宴,须得扮的有头有脸才能进去,再跟之前那样扮作乞丐农妇,还没进门怕就被家丁轰走了,这身行头可着实花了咱不少银子”,正说着,又从包里拿出来了几件青灰色的衣衫“剩下的钱,雇完轿子,就只够买件下人的衣服了”,妇人看丈夫要扮作奴仆,扑哧一笑说道“等见了鲁汉,非要这土财主出点血,好好给你买件像样的衣服”。

男子换上奴仆的衣服,用手一捋下巴,劲力所致,胡须尽脱,干干净净颇有几分油光小生的感觉,再看妇人换上老妪的贵服,从随身的布袋中取出粉底跟鱼胶,这里粘点,那里沾沾,不一会儿,原本圆润白皙的脸庞变得满是皱纹。妆好之后又对着镜子调整一下身姿,将腰微微弓下,原本一个中年美妇,眨眼间变成了珠光宝气的驼背老妪。男子又从随身的包裹里取出两把佩剑,放入怀中,他本就高大,袍子又宽松,从外看来,竟丝毫看不出他怀中藏剑。

收拾完毕,夫妻二人便出了客房,鲁家园这几日几近爆满,房管事倒也没注意到这人的面貌陌生。出了前厅来到街上,之前的锣鼓声原来是鲁老爷子请的舞狮队,看装扮应分属好几个狮队,为了在鲁老爷子面前出彩,都铆足了劲要把别的队比下去,一边吹吹打打,一边卖力的飞腾跳跃,向着鲁宅的方向缓缓前进。男子搀着“老妇”上了轿子,也跟着狮队朝着鲁宅前去。

鲁宅并不在徐州城中心,而是在靠近云龙山脚下的一大片宅院,本就离鲁家园不近,再加上一路之上尽是参宴的乡绅商贾,达官贵人,武林豪士,坐轿的坐轿,骑马的骑马,把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夫妻二人晌午出发,到了酉时才依稀看到宅子。远看鲁宅碧瓦朱檐,雕梁绣柱甚是华丽,待到了近前更是气派,枣红色的围墙,青绿色的琉璃瓦,大门宽三丈三,门两侧烫金色的大字写的是:

“得人中之势敢为先者必揽天地贵气,越沧海横流挺立潮头者必属高端名仕”

“呵,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鲁汉这糟老头子现在真是不得了”,中年男子一边搀扶着妻子下轿一边感慨道。

大宅门口处一个胖总管满面堆笑的招呼着前来贺寿的客人,他身边站着位身着华丽的中年人,也在笑着跟客人们还礼,按规矩该是鲁老爷子的子侄跟管家一起在待客,鲁老爷子膝下无儿,这中年人正是鲁老爷子侄子鲁大。几个帐房先生在门口喜簿上记上客人姓名跟寿礼,然后由家丁接过寿礼,再由家童引着入内,鲁宅一时间门庭若市,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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