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让本还有些不甚自在的朴十年觉着,如果宁薰儿脱落野蛮丫头的样子,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失为闺秀。

又过了两日,大船早已过了姑苏地界,行至别处,朴十年印象里的那抹倩影,好像真的消失了,不复存在。

再一日早晨,曦光微露,朴十年如前些天一般,让貂珰置了小几在舱室靠窗的一侧,又命幂儿姑娘烧水煮茶。

虽然多数的行李已在永安镇的那场争斗里丢失,甚至连携带的书本也没剩下几卷,但素来知道自家公子爱茶的貂珰,还是护住了半斤好茶。

楼船高不知几层,朴十年居住的二层,若是开了窗子,自可惬意吹风,观风景。

只见他这时怀抱着狸奴,一边闻着茶香,一边看着幂儿在身边忙碌,主仆三人一静两动,当那茶水烧开时,晨光也终于倾泻而下,混入热腾腾的水汽之中。

“公子。“

大夏人喝茶,不似后世里直接冲泡,而是碾碎了茶叶,又辅以各种“佐料“,而后混为一杯,是为点茶。

幂儿姑娘深得点茶之精髓,每一举手抬足,都极像是艺术。

这会子,她一边制茶,一边说道:“奴本以为,到了这大船上之后,那毫不知礼的宁薰儿又要如何刁蛮呢。

可也没想到,她反倒如此安静,早知如此,咱们反而可以省下买沙船的银子,坐她这大船,似也不坏。“

幂儿似乎还在心痛银子,甚至连貂珰也如此。

“幂儿姑娘所说不假。“

貂珰丢下手里的活计,也凑了过来,一边嗅了嗅茶香,一边讲道:“不管如何,这天下人都已知道公子是王府驸马,既如此,这大船又如何坐不得?

至少,若有王府护卫在侧,也好叫那些北方刺客们知晓,咱家公子又岂是他们能动得了的,真是不知死活。“

“是,貂叔说的是。”

两人相互趁和,但是朴十年知道,不过说的都是些违心的话,是想宽自己的心罢了。

忠顺王府这条大船虽好,又哪里有自己的小沙船儿便利。

纵然那管家和宁薰儿两人,这些天里都没来寻麻烦,可三人又怎么感受不到船上下人和护卫们紧盯的目光?

知他二人心思,朴十年倒也不揭破,见着幂儿姑娘已制好了茶,他便捧起来喝了一口,这才说道:

“幂儿的手艺,可是越发的精进了,只是啊,可别和貂叔一般的糊涂。”

“我如何又糊涂了?”幂儿不解,嘟嘴埋怨道:“貂叔是老糊涂,我不过是向着公子而已,又哪里当真糊涂了。

我瞧着啊,公子自那日离了玄墓蟠香寺以后,似有什么心事一般,我又怎能看不到,哼,可别装糊涂才是。“

朴十年着实有心事,却并不是林黛玉,而是那日里突然出现的幻境。

要寻那倩影,也不过是想要寻个机会,若是能当面问问林黛玉,或也可以解了心中的疑惑。

见幂儿假意生气,朴十年也被勾起兴致,打趣道:“你这丫头,我才说一句,你倒是有十句等着,那你说说,我又有什么心事?”

“公子,你……”

“咚!咚咚!”

幂儿姑娘才要说话,突然听得舱室外传来敲门声,一个婢子喊话,说道:“朴公子,我家小姐请你去前头叙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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