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排骑马向长安行去,积雪在马蹄下窸窣作响。上元节已经过了,但早春依然寒气料峭。
“敝人看道长背了把良剑,敢问习何种剑法?”黄怀虚对眼前的道士很是好奇,坊间流传着不少传闻,其中流传最广的便是他乃扫把星转世。
“《遮天剑谱》,可惜只是残卷,师尊倒是靠推衍补足了些内容,但终究不全。”赵延真看着身负一杆长枪的少年,“黄公子的枪法师出何处?”
“敝人的师父是南丹的一位将军,练的倒也不是上乘武籍。道长得了《遮天剑谱》傍身,那这剑可是遮天剑?”
赵延真笑了笑:“遮天剑自其上任剑主昆仑剑仙江渡隐世后也一并消失,至今已有百年。吾师虽精通易学,但剑仙所牵涉的因果不能以常理度之,所以并不知剑处何方。”说罢,赵延真拔出背后的剑,一时间剑光闪耀,有与白日争辉的势头,“此剑名湖光鉴心,是师父从吐蕃(今XZ)一天池中偶得之物。”
赵延真把剑交给黄怀虚:“贫道见黄公子的长枪也非俗物,不知……”
未等他说完,黄怀虚一晃肩,枪便落到手上,给了赵延真。
赵延真拿到枪:“此枪的枪头、枪身浑然一体,且漆黑无光,应是以天外陨星打造,世间罕见。”
“延真兄不亏是赵真人的弟子,此枪正是以家父重金求得的陨星锻造,但它最特别的地方在于其枪虽暗,可若是舞动起来,却有亮光闪动,家父赐名烨火。”
听他这么一说,赵延真把枪向前一挥,果真见猩红的亮光,如同飞舞的火烬。
“怀虚兄能有此宝枪,定然是身负大气运者。”
“不敢当。倒是延真兄出访长生之法令人艳羡。”
“贫道是不得已而求长生。”
“此话怎讲?”
“师尊告诉我只有20年的薄命。”赵延真并没有流露怅惘神色,十年的时间让他接受了这个命运。
黄怀虚叹了口气:“多有冒犯。”将剑呈递给赵延真,赵延真也把枪还给他。
“无妨,师尊说我是拿寿命换了气运,若能成功改命,便能成仙化道。”赵延真又想起师父的原话——徒弟啊,你是拿了几十年的阳寿换了做我弟子的机缘,一点不吃亏呐。
想到这,赵延真不由得伤感起来,他这个师父是万人敬仰的赵真人,而自己无论对师父如何不敬,师父也从未动怒。即使是后来访求长生,每每回来都给他带了奇珍异宝。比如这把湖光鉴心,据说是天下第九剑,还有这匹黑色的汗血宝马,体态纤细却耐力出众,而赵延真收到最多的是诸如长命锁、平安扣、无事牌以及各地祈福的物件。
赵延真摸了摸胸前的无事牌,这并非一块,而是一串,上面还有紫薇讳、护身牌等等。
于我是机缘,于你呢?老头……
黄怀虚见赵延真有些哀愁,却也不敢开解,道不言寿这个道理他是知道的,道教追求长生,避讳言寿。而赵延真却洒脱地告诉他只有二十年短命,如今还剩几年?且不说世间有无长生之法,纵是有,又怎会在短短几个春秋轻松寻得?与其说赵延真是豁达地接受了短寿的命运,倒不如说是慷慨赴死了。
黄怀虚不是赵延真,他不知道能活多久,但绝不希望一生仅有二十载。他看着旁边的道士,只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劝他乐观。
流水潺潺处,命做黄土,山林覆。浮云渡,草木枯,湍流百股,岭峦千矗,星汉万点,与人疏。天地者,将沧桑历尽,不与生灵诉。
命,不可究。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到了长安城下。
长安,北茫的都城,素来以穷奢极欲闻名。
长安长不夜,醉见灯如昼。
自华夏分为北茫和南丹后,长安与临安大有攀比竞富之意。
如今的北茫天子纵情声色犬马,吐蕃少狼主有自立朝政的意图。南丹天子垂垂老矣,诸王争位。南北两朝的关系日益微妙紧张,可长安依然热闹非凡。
此刻虽是黄昏,长安的酒家店铺已点亮灯盏,从城外望去,半边天烧得通红。
两人下马进城后就近选了家客栈。
“白露,去后院的马厩。”黄怀虚拍了拍那匹白马。
“怀虚兄的宝马如此灵性,竟会自寻马厩。”赵延真说罢也放开了黑马的缰绳,“嘶风,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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