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静地看着面前的水管工,对方高大的身躯遮住了阳光,把他藏在了影子里。
“这就是终点了吗……”他右手撑着墙壁,勉强站起来。
水管工后退一步,握紧铁管,等着他站稳了。
“你是第一次来吗?”水管工问。
“嗯,头一回。”他冷笑,颤抖着嗓音,“也是最后一回了,不是吗?”
男人不能任人宰割,他还记得自己来这里的理由,就是为了厮杀而来。梦想也好,逃避也罢,他要在这里释放自己的天性,无所顾忌地活出最本真的样子。
他咆哮着扑向对方,用还能活动的右手握紧短刀,劈砍过去。
水管工扔下铁管,从腰间抽出匕首。
“既然是第一次,就对你温柔一点吧。”
水管工抓住丈夫的右手腕,一拳打在他面门上。
他倒在地上,仍不肯就范,伸直了手臂,疯狂地挥舞着刀刃,似要去砍对方的脚腕。
水管工捡起铁管,敲在那只拿刀子的手上。
“呃……啊!”他痛苦地收回手来,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差不多行了吧,”水管工说,“老实一点,我会给你个痛快的。”
……
廊厅当中,观众早已入场,他们也是这场角斗表演的一部分,可供新罗马的公民观赏。
妻子站在栏杆中间,目不转睛地盯着上方的大屏幕。从比赛开始到现在,她经历了困惑,惊吓,担忧,和恐惧。
屏幕上显示有每一位角斗者,他们各自头顶上方有一个绿色的光点。每当选手受伤的时候,光点就会闪烁,直到选手逝去,伴随着一声低沉闷的提示音,光点熄灭。
她看到丈夫一次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提心吊胆地盯着屏幕,不敢眨一下眼睛。
每当死亡提示音响起,她都会惊得打个寒颤。俄而反应过来,这是其它选手的提示音。丈夫还在,他还活着。
还好不是他,这次也不是他……她把双手握在胸前,默默祈祷着,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丈夫能平安归来。
然而事与愿违。镜头拉近,男人的喘息声清晰可闻,此刻,她正亲眼目睹丈夫的最后时刻。
再是冷漠的女人,在生离死别面前也难免为之动容。她哭泣着,大声呼喊着对方的名字……
这些呼唤,丈夫再也听不到了。他喘息着,靠着墙根坐起来。
“我准备好了,你来吧!”
他解开衬衫的扣子,露出胸膛来。
或许在自己来这里的时候,命运就已注定。回想起来前面的几个人,死亡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的一件事。闭上眼睛就过去了吧。
在刀刃割进皮肉的那一刻,他后悔了。
“饶了我吧……”
水管工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嗯?你说什么?”
“饶了我吧,我还想活着。”
“为什么?”
“我有温暖的家,还有温柔的妻子。多年以来,她对我的任性妄为逆来顺受,直到冷漠也未曾拒绝。我还想活着,回到和她一起的那个家。我要继续爱她,直到老死在她怀里。”
水管工脸色大变,他站起来,擦了擦刀尖上的血,鄙夷地说:“这场比赛你有三个同伴,他们也有各自的人生。在他们哀求的时候,你可曾饶恕过呢?”
丈夫抬起头说:“我没有主动害别人,是他们自相戕害,最后又试图害我。”
水管工并不买账,“你开始讲故事了。这里的每个人都有故事,我如何知道你的故事是真的呢?。”
丈夫说:“我们当中有个红发的人,他诱使第一个人踏入陷阱,送了命。”
水管工回忆起那个躲在陷阱中间的,吊着的蜘蛛女。她在求饶的时候,曾经供出过类似的话。说有个黄球衣的学生被红头发的同伴怂恿着踩了陷阱。看来这个事情是真的。
丈夫继续说:“红头发的那个人,他趁我不在的时候,把皮衣男推到机器齿轮上。皮衣男的手被齿轮卡住了。正好你追上来,我们只得先逃跑。不知道他后来如何了。”
这段话也没有问题。水管工后来发现了皮衣男,他的手臂被齿轮夹烂了,止不住血,没有胜利的希望,只求尽快解脱。最后的遗言是诅咒张嘉。
“红头发叫什么名字?”水管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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