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是个见解极明白的人,说道:“随心去做罢,天塌不下来的。”

从母亲房中出来,李尧年夫妻两个各自安寝之后,李尧年两手枕在脑后,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如何也睡不着了。

朝廷官员洗牌就在眼前,他这个千户,是不是也要往上爬一爬才是……

他缓缓闭上眼睛,不知怎么,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穿着一个翠绿色袍子的书生,正站在雪地里,满脸恼怒地看着自己,似乎怪自己把他老师抓走了。

陈牧……

陈牧在北京的事迹,李尧年全都有所耳闻,也正因此,他眸色愈发深邃。

或许自己可以在他身上赌一把……

且看他有没有命走出严党的天罗地网吧……

……

诏狱。

一片阴森,潮湿的墙壁摸起来冰块一般,轻轻触碰一下便觉得冰冷刺骨,一滴一滴冰凉的水柱,从墙上缓缓划下。

滴答……

滴答……

一滴落在墙角里姚望秋的额头上,他长久呆滞的双眸立刻有了些光亮,随后打了一个激灵。

太冷了。

外面寒风呼啸,他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囚服,将身子蜷缩成一团,把自己塞在墙角里。

严世蕃为了逼他招供,让人对他动了大刑,他的腿上,胸膛上早就血肉模糊,十根手指也被夹板夹得又红又肿。

可他宁愿被打死,也不会认这本就不曾存在的罪。

行刑的那个人说,要是再不招供,今天就要用火钳子了。

他只勉强吃下去了一个发馊的窝窝头,可很快就吐了出来,如今他已是半分力气也没有了。

铁门咣当一声打开,李尧年带着一个提着食盒的下属走了进来。

下属将食盒放在地下,取出里面的菜食,一碗粳米饭,一整只烧鸡,一盘酱牛肉,还有一些下饭小菜。全都放在姚望秋面前。

姚望秋目光依旧呆滞,没有什么变化。

李尧年瞥了眼地上那半个窝窝头,摁着腰间挎着的绣春刀,脸色凄冷如霜。

“你命好,皇上有旨,不教打死你,让三部会审去审你那个叫陈牧的学生。”

姚望秋眼神终于发生了变化,瞪得很大,死死凝视着李尧年。

“别看我,这是皇上的意思。”

“也进诏狱么?”

“暂时不用……”

李尧年抱起膀子,想起陈牧,颇有些玩味地笑着。

“不过将来可就不一定了。自求多福吧。皇上有旨,一定不让你死,今后自然也不会对你用刑,把这些饭菜吃了吧。”

姚望秋闭着眼睛,两行泪接着就落了下来,幽幽说道。

“你倒不如立刻给我个痛快。”

“那可不成,你有没有忤逆君父不知道,如今让你死了,我可就真成了抗旨不遵,忤逆君父了。快吃了罢。”

“我不吃。”

李尧年眸中飞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不禁想这群文人真是属犟驴的,一个比一个轴。

他再次摁住绣春刀,摁住自己的怒火,指挥手下道。

“他不吃,你喂给他吃!剩下一口东西,我唯你是问!”

说着,转身便走,头也不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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