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滋病科的大楼里,医生、护士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
病房一间挨着一间,病人们在秩序井然地接受治疗。
单间病房里传出说话声。这间病房暂时由昨天入院的肖菲住着。
肖菲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息,已经恢复了精神。此刻,她一点儿都看不出昨天的憔悴和疲惫,白皙的脸颊上泛着红光,虽然那是因为情绪激动导致的“红光满面”。
朱槿站在她对面,她的目光依然柔和,但是说话语气却比昨天多了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告诉我,他是谁?”朱槿问道。
“不知道!”肖菲说。
“我是你的护士长,负责你的治疗,同时,我也要严肃地告诉你,AIDS也叫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症......”
“我知道,你以为我没有上网查吗?我查过无数次,我都能把这该死的病背下来。艾滋病中的免疫缺陷病毒,HIV,能大量吞噬、破坏人体的免疫系统...机体逐渐丧失抵抗力,患上一般健康人不容易患的感染性疾病和肿瘤,最终...死亡...”肖菲一口气说完这一大段话。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肖菲刚才还红彤彤的脸蛋突然变得煞白。
朱槿察觉到肖菲的情绪起伏,马上缓和了语气。她剥了一个沙糖桔,递过去。
“这是你爸爸给你买的,他说你最喜欢吃。来,吃一瓣,很甜的。”朱槿说。
肖菲没有接桔子,顾自坐到床边,朱槿就把剥好的沙糖桔喂给她吃。肖菲有点惊讶地看向朱槿,突然觉得心头一暖。
眼前的这位朱护士长,看上去有种难以抗拒的亲和力。肖菲有点恍惚了,心想:“她明明是个陌生人,可为什么会这么关心我?”
肖菲接过桔子,说:“谢谢,我自己来吧。”
人在吃东西的时候,防御心就降低了,何况是她最爱吃的东西。
朱槿坐在对面的床上,看着肖菲吃,眼神里带着一种宠溺的光芒。肖菲见朱槿一直看着她,嘴角禁不住露出了一丝天真的笑容。
朱槿感觉到,肖菲对她已经不再抱有敌意了。这些年的工作经验告诉她,对待病人就是以心交心。何况,肖菲是这样一个可人的姑娘,换做谁会不心生怜爱呢?
“肖菲,你知道我昨天看到你这封遗书的时候,心里有多难过吗?你刚二十出头,正处在人生的花季啊。昨天你爸爸憔悴伤心的情景就在眼前,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为了你爸爸,你要配合治疗啊。”朱槿说。
“我没说不配合你,朱护士长,只是我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啊。”肖菲开始放松下来。
“AIDS传播途径主要有三个,血液传播,性传播,母婴传播,我必须摸清来源,尽快找到那个传染源,马上控制病人接受治疗。如果让一个危险分子隐形在社会上,后果不堪设想。”朱槿说。
肖菲吃了桔子,心情好多了。朱槿又给她剥开一个。
“血液传播,母婴传播肯定都不是,性传播么.....”肖菲欲言又止。
“继续说。”朱槿说。
“嗯,也没有...真的没有。”肖菲这样说。
朱槿凝视着肖菲,她的眼神里有点闪烁,又有点哀伤。朱槿打算不再逼问了,病人刚到医院,远离熟悉的环境,生活节奏也完全打乱,心理建设刚刚开始,一切还不能操之过急。
但是,朱槿也意识到,这个姑娘不知道为什么,心思特别沉重。要打开她的心门,才能让治疗顺利地进行。
可是,作为艾滋病科的筹备者,多年奋斗在一线的医疗工作者,朱槿对这个被世卫组织认定为五大绝症之一的疾病是了然于胸的。
“不要急躁,慢慢来。”朱槿在心里对自己说。
“护士长,不是我不信任你,只是我觉得我得了这个病,绝对不会是因为他,我相信他。”肖菲偷偷看了朱槿一眼,怕刚才的话显得没有诚意。
“是你的男朋友?”朱槿说,“可以和我聊聊他吗?”
“以前是,现在就不是了。”肖菲幽幽地说:“我还有什么资格做他的女朋友呢?他那么帅,那么阳光,人生充满希望。”
“那也要告诉我,这不是个人隐私,他也有可能存在潜在风险。”朱槿认真地说。
“真的吗?”肖菲突然感到很害怕,她的胸脯急剧地上下起伏着。
“你爱他吗?我也年轻过,也懂得恋爱的滋味。爱一个人,就是无论如何都希望他好。”朱槿说。
“那我害死他了,天哪,我该怎么办!他不会有事吧?”肖菲自言自语道。
“你怎么肯定不是他传染给你的呢?”朱槿问。
“不,不,绝对不可能!”
肖菲霍地站了起来,在屋子里不停地踱步。她痛苦地摇着头,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不要害怕,我只是说为了排除感染风险,要查一下HIV病毒感染。”
朱槿走过去,把手搭在肖菲的肩上,说:“你不想说,今天就不说吧。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永远和你在一起,你可以信任我。”
肖菲一听这话,急切地说:“他叫文轩,北宁工大的学生,今年读大四。护士长,你快点去找他验血,千万不能因为我影响了他的前途!”
“文轩?”朱槿重复了一遍。肖菲用力地点点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噙着泪水。
“文轩!”
此时的朱槿已经换下了护士制服,穿着一套运动休闲装,站在北宁工大图书馆前的小花园里。
“是您找我吗?您是哪一位?”大四学生文轩一脸疑惑地问。
“打扰你了,我叫朱槿,是第四医院的护士长。”朱槿笑笑,向他伸出手去。
“第四医院?护士长?”文轩刚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找我什么事?”
朱槿一看小伙子有顾虑,就坦荡地说:“对,我就是艾滋病科的护士长,我今天是为了肖菲的事来的。有些话想和你谈谈。然后请你去医院做一个检查,看看......”
文轩霎时变了脸色,他慌乱地看向四周。
有两个同学正朝着他们站的地方走来。他示意朱槿不要说出那个令他害怕的字眼来。然后,他心烦意乱地沿着小花园的碎石子路走。
朱槿没有紧跟着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走。他绕着碎石子路走了一个环形,又顺着刚才走的路回来了。
朱槿还是笑笑,说:“别怕,我身上没有带病菌。”
“对不起,刚才我有点冲动了,请原谅。”文轩面带愧色地说。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好在,现在的各种媒体通过宣传,人们已经逐渐了解了我们的工作性质。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朱槿问。
文轩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指了指一对石凳,说:“那我们坐下说吧。”
“你和肖菲是怎么认识的?”朱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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