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青州城宏伟的南门,顺路南下不过三四里,便遥遥可见直插云霄的蜀山,闻名苍茫大地的霖剑宗便龙盘虎踞于此,规模颇为庞大,是无数修行者心中无上的至尊圣地,胜在进入宗派修行的入门课程,便是要学会御剑飞行,单凭这一点,便将数不胜数的剑道天才拒之门外。

门派内上至掌门,下至随意一个扫地弟子,都是御了一手好剑,所以即便霖剑宗房舍盘踞蜀山山顶,也并未有一条通径阔路从山脚直达山顶。山间小路多是三三两两樵夫砍柴,锤凿出几条羊肠小道,顶破天也才至半山腰。

此刻刺骨阴风拂面,天地间混沌暴雨倾洒,路边荒草几乎伏地而居,腰肢尽折。

一辆破旧马车冒雨行驶,从青州城的方向一路赶在了蜀山山脚前。道路凹凸尽显,围山而居却是荒废已久,马车车厢均是木制而成,稍有颠簸便晃晃悠悠,哐啷嘎吱乱响,但现如今木轮不时轧入阴雨攒集起的水坑中,溅起水花全部泼洒向四周本是泥泞的土路,却不见其半分凝滞,显得慌张狼狈。

靠坐在车夫位置的,是一个身着市井麻衫的斗笠男子,遮去了男子上半张面容,瞧不清他的真实年龄,但其腮间留满胡茬儿,脸上近十道剑槽血痕显得狰狞可恐,便彰示着他并不年轻。这虬髯大汉一手持马鞭,频繁点缀在身前那瘦骨嶙嶙的颓马上,不停赶车,另一手按了腰间刀柄,目扫四周,随时出鞘御敌,那被斗笠盖住的眉宇间,满是警惕肃穆神色。

阴雨连绵,最好是杀人。

随着大雨久久的密如连珠,不见消停,路上坑洼众多让得马车避闪不及。大汉脸色逐渐变得阴沉可怕,神情大急,忍不住破口大骂道:“狗屁霖剑宗,玩的什么花里胡哨,说到底还是他娘的没钱修路。”

周围依旧是雨打浮萍之声,随着马车不顾一切的向前行驶,许久无人通过的甬道,也变得更加狭窄难行。四下除了等人身高的杂草绿意葱葱,在狂风中如波浪般一股股倾倒直立,亦有排列混乱的高树青枝招展,在横雨中屹立不倒,像是在对整个天下阐述着满身肃杀之意。

前些天青州城安槐大军攻城一战,他只知道是一个厉害到不行的人,手中堪堪提着一柄出鞘便有幽绿光芒环绕的长剑,面对万人大军丝毫不见惧意。闲庭信步般七进七出,取了大军将领首级,一棒子捶醒了在做天下共主梦的安槐皇帝。

现如今多事之秋,这一人一剑抵万军的好戏,多数人猜测是朝堂权威之人精心策划的一场局。如此一来,这一战的背后所蕴含的庙堂之争,江湖恩怨之类的弯弯绕绕,便大多沦为家家户户饭后茶点的重要谈资。

家喻户晓的是,青栀、安槐两大王朝早已南北遥遥相互掣肘多年,但随着苍茫大地西部地域黄庭国的默默崛起,整座天下格局走向,大有三足鼎立的势头。这般说来,即便安槐皇帝写满脸部一统天下的野心不减,也终究不敢贸然发兵攻打青栀。

然而现如今事实恰好相反,便不得不有深具心计之人,会好好揣摩一番其中真正秘辛。所以,青州城外这一仗会如此备受瞩目,不仅仅只是因为那手持幽绿剑芒长剑之人,完成了一项前无古人的惊人事迹,其中吸引人更多的,还是那无人告知天下人的庙堂风起云雨事。

全天下都在猜测这场局的持棋人,唯有现在正赶马车奋力前行的大汉,心里明亮早已清楚这到底是谁的手笔。并不是因为他聪慧过人,比其他人看的更加透彻深远,而是因为引起两大超级王朝边境摩擦,搅起天下风波让其动荡不安之人,正是他拼死也要去保护的墨家钜子,孟胜,还有也是作为墨家另一脉钜子却始终不与孟胜同路的赵析鹿。

墨家从上任钜子逝世之后,内部矛盾便不断激化,导致实力大为削减,逐渐划分为两派,一派由孟胜统领在安槐王朝担任要职,深受皇帝重用,另一派自然而然是均以赵析鹿为首。不同于孟胜的运气,赵析鹿却堪在黄庭国处处碰壁,十几年来不曾受到皇帝青睐,久久在庙堂最底层挣扎。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哪怕是孟胜也不会如何反驳,这赵析鹿的的确确是难得一遇的奕林参天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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