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夫人伸手待扶。
谁扶?
苦楝阿姨,还是我?
小李曰:当仁自古有不让。
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谢嘉宾绅士地握住了她的指尖,纤纤擢素手,又白又长又有肉,不似硌手白骨精,真乃绝世五夫人,想来弹琴吹箫定是把好手。
曹夫人站了起来,满是胶原蛋白的脸上潮红一闪而没,嗓音仍是那不符合贵妇人的甜腻娇柔,“怎么,还不撒手?”
谢嘉宾耳朵发热,尬笑着后退了两步。
“谢将军……”
什么?谢嘉宾大惊。
这首诗谢前辈不是没抄过吗,柳卿士孤陋寡闻没听说过?他早上明明确认了三遍!
要死!
曹夫人幽幽叹息了一声,“谢将军倘若还在世,为他夫人写的诗也就这样了吧?”
还好。
谢嘉宾暗地舒了口气,有人说谢明镜谢将军挂印游历江湖了,有人说他被北秦暗杀了,也有人说他不幸旧伤复发死了,扑朔迷离。
“诗很好,不要外传,我不像谢夫人,恨不得把谢将军的每一首诗都传得天下皆知。”曹夫人话题一转,问道:“诗名叫什么?”
“芙蓉水榭见曹……敢问夫人芳名?”
“给块牌子他。”
谢嘉宾接过苦楝递来的玉牌,触手温润,玉质极佳,是西境佛国的羊脂软玉。原主家中收藏了一块籽料,远不如这块玉牌“色如截脂”的白,贵得要死,攒了三次找香香的钱。
玉石贵是贵,更难得的是上面刻的字。
正面阳文“汝南韩”,代表出身汝南韩氏的郡守大人。
背面阴文小字“陈留曹金樱”,曹夫人出身陈留曹氏,“金樱”应当是芳名。
汝南韩氏与陈留曹氏,都是南渡高门,一等一的天下郡望。
礼尚往来,曹夫人讲究!
谢嘉宾大喜,马屁给足,“《芙蓉水榭见曹金樱夫人惊为天人有感而作》。”
曹夫人点头称是,收敛了多余的欢喜,“亮出我的信物,你足以自保,虎阜文家盘踞姑苏百年,这块玉牌在你手里,远远发挥不了作用。”
“莫说是你,朝廷对付这等盘根错节的地头强龙,也多有无奈。历次土断,清查田亩人口,往往收效甚微,你可知为何?”
“一官百吏,官可以从天而降,吏却是本地土著,发号施令的是官,动手执行的是吏,做不做,官说了算,做得好还是坏,吏说了算。吏员出自本地大小世家豪族,土断动的是世家望族的田地人口,充实的是皇朝的府库户籍,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们自然百般阻挠阳奉阴违。”
曹夫人眼里又多了几分赞赏,“敢与世家寡妇勾搭成奸,有胆;针砭时弊颇有见地,有识;加上诗名远扬,更兼十日入品,堪称能文能武有胆有识了。可惜,你不是世家子弟,难入仕途。”
谢夸,逛逛青楼挺好。
“还是前吴降表上得太快,没能打扫好屋子。”
“你还年轻,不懂,争霸天下,不得不快。三月灭吴,已经是慢了,桓楚大军顺江而下,当时已然兵临帝京天岁山了。治理天下,却要徐徐图之。今年秋后的这次土断,皇甫宰相下定了决心,不知又是什么局面。”
还不是那死样子,朝堂震怒,世家就多吐出一点残羹冷炙,暗地里又卷土重来。
何况朝堂衮衮诸公,夫人你陈留曹氏,郡守的汝南韩氏,哪家不是田连阡陌,奴仆成群?
“郡守大人名门之后,公忠体国手段高超……”
谢嘉宾违心地拍了几句毫无营养的马屁,曹夫人不爱听,送客了。
……
芙蓉水榭。
苦楝送走了外人,皱着眉头,刀疤狰狞,“谢嘉宾此人有古怪。”
曹夫人不以为意,“能让陈麻衣主动相面的人,怎么会没点异于常人的地方。”
“我跟他对了一掌,生出了一种……一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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